他道:“琴吉殿本说好有三层,可第二层方一开始建就打不住塌了,想也知道用的是多粗劣的材料了。两百万两的白银,二十万两有没有用进去都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建好这一座殿,不过就是打一个建殿的幌子,行尽贪墨之事。索性是连装都不装了,干脆就用最烂的东西,这样还能贪得更多。倒了就倒了,反正有得是人帮他们去死,有得是能帮他们做谎。”
事情已经十分明了,琴吉殿倒塌,就是何党为了贪墨,而一手策划出来的事情。
而大理寺卿尤齐,想也知道,当年收了何党的贿,成了何党的人,所以当年的事情就这样被轻拿轻放,而何洪这人,完好无损,最后不过二十大板草草结束。
宋喻生若是要去针对尤齐,自然会针对到何党。可若是先让尤齐和何洪离心呢?像是何洪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又会去保他?
他神色淡漠如水,即便这处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的唇角也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这事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习惯了这样的伪装。
他道:“何家那边不要让他们发现,但故意在尤齐面前露出些马脚吧,让他知道我在查他贪污一事就行,他这人外强中干,受不了这等惊吓,定要去找何洪哭闹。”
*
今夜注定不大安眠,那边黄若棠也跟着母亲黄夫人一同家去。一路上,黄若棠的神色都不大好。
黄夫人扯着黄若棠的手说道:“棠儿何故还这般生气,你姨母不是说了会帮你照看亲家的吗,你莫要忧心此事了啊。”
黄若棠身上的怨气冲天,可即便是这样,脸上表情都还没有崩塌,始终得体。
只是话里头明显带了几分气性,她道:“亲家?母亲说,天底又有那家的亲家比得上国公府,哪家的男子又比得上表哥这般?我黄若棠要嫁就是嫁给举世无双的公子。可父亲今日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说曾经也都是宋首辅的学生,今日这样的日子,他分明是在休沐却也不肯往国公府跑一跑。这样姨母心中又怎会舒服?”
黄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心气高,虽她觉得像是棠儿这样优秀的孩子阖该嫁得高,可国公府这样的门楣岂能是他们能够攀扯的?她道:“棠儿啊!母亲知道你打小就是掐尖要好,是你父亲没用给你拖后腿了啊!我们五品官如何去够那国公府啊?!”
黄若棠道:“如何不能?五品又如何,我黄若棠绝不自轻自贱!父亲五品的官就五品吧,可为何总是要做出这些事情来阻挠我?我现下哄姨母欢心,可他却在旁边如此?究竟欲意何为!他自己个儿不争气,为何还要在后边害我,有他这样当爹的吗?!”
黄夫人还想再说,可在争执之间两人已经到了黄府。黄若棠下了马车之后,不管不顾朝里头走去,进了屋子之后,黄夫人还想要在一旁扯她,却被她狠狠拂开,她道:“今日我势必要去问父亲究竟是想如何,若是今后还做这样的事绊我,倒是不如叫我死了干净。”
黄夫人见拦不住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不断劝道:“他好歹也是你的父亲啊......”
“我倒是宁愿没有他这样无用窝囊的父亲!”
黄若棠的声音尖细,将好传到了正坐一人坐在院子里头饮酒的黄健耳朵里头。
他听到这话身形明显震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掩藏了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又给自己酌了一杯酒。
黄若棠进了院中,大步上前夺过了他的酒杯,狠狠摔到了地上,她尖声质问道:“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才肯满意!”
黄健装作没听见这话,晃动起身,说了一句,“棠儿回来了啊......回来就回来,还砸爹爹酒杯做什么啊?”
说着蹲到地上想要去摸酒杯。
自开国以来到现在,素来有个种说法,得中探花之人比状元还要风光。按理来说状元为一甲第一,而探花为一甲第三,第三怎么可能比第一还要风光?那是因为素来中探花之人容貌俊秀,在众进士之中为容貌最佳的那一个,无一例外。当然除了宋喻生那一届科举之外,他这个状元郎,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黄健当年身为探花,也是实实在在生了一副好样貌,若非是这样,也难一眼就入了他黄若棠母亲的眼。
黄健即便是在现在醉酒之时,也依稀像是魏晋时期,身着白衣,吃了五石散的风流雅士,一举一动颇为儒雅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