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即便当初宋家人有护驾之功,可是宋首辅当年的事情,为了明哲保身,便跟着一起坑害太傅,让灵惠帝如何能轻易释怀。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背对向了灵惠帝,竟伸手解开了上面的衣服。
灵惠帝见到宋喻生这样的举动,惊了一跳,他拍案,斥道:“你发些什么毛病,脱什么衣服,给我......”给我穿回去。
灵惠帝话还未说完,剩下的话在触及到了宋喻生背上的鞭痕之时,硬生生被截在了喉咙之中。
密密麻麻的鞭痕宛若蜈蚣在背部蔓延,圣人外表之下,是这样一副残破不堪的身躯。宋喻生的身上其实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只远远都没有背部这处触目惊心。
宋喻生淡声道:“三十鞭,全是祖父亲手打下的。那次,我问他,为什么这样,不是口口声声自诩清流世家吗,为什么要做这样龌龊的事情。祖父那天同我说,这官场上,真正的清流是活不下去的,就如太傅。他说,既天这样烂,那便干脆就让他这样烂,改不了天,就独善其身,他说,宋家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子孙后辈要振新门户,他要我,什么都别管。”
宋喻生的声音很淡,却似在一记重锤,猛地敲向了丧钟,在殿内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回响。
“他每打我一鞭,便问我认不认,他问我,认不认他的理,又认不认宋家的族规。”
背上的鞭痕,每一下都诉说了最后的结局。他皮开肉绽,罚跪于祠堂之下,却再没应过一声。
他穿回了衣服,转回身去,看向了灵惠帝,道:“我从前不认,现在不认,将来也永远不认。”
他只认自己想认的,其他的,他不愿意认的,就算是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不认。
他们要苟生,要求全,他不认。
第五十六章
这夜, 在灵惠帝身边服侍的掌印太监方修,此刻却不在他的身边,而是和灵惠帝宠爱的方士清虚道长坐在一处。
两人在一间屋子内席地面对面而坐,清虚的年纪较方修看着年轻一些。一人面上干干净净, 净白无须, 而另一人蓄着一络长长的胡须。
清虚给方修倒了一杯茶, 伸手将茶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见方修接过了茶水,叹了口气,接着开口说道:“皇上以后, 恐怕不会再服老道的丹药了,法事什么的, 更不会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