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玉经过了这一个微微有些尴尬的小插曲,明明不是什么事,却总觉得氛围奇怪,并且想要打破这样诡异的场面。
她在一片寂静里开口道:“没什么的,不算什么特别的大事。”
只是刚才在这地库的顶板被关上的瞬间,黑暗笼罩一切,只剩下头顶一条狭窄的缝隙,露出一点十分隐约的光线。
这样的环境,让她突然想到了当年把她带离上京的那条大船。
也是这么拥挤,狭窄,空气浑浊。
她轻声同他说起自己那点过去:“我以前是奴籍,被关在船上卖出去的。那个船舱最底下就是这样,又黑,又挤,又憋屈。要不是我旁边那块木板烂了,我恐怕连大口进气都不行。”
她有些自嘲道:“那时候害怕自己被卖到什么脏地方去,一见有人进来拉人就害怕,躲着不敢出去。可是关到后来,憋急了,又想着,快出去罢,好歹让人吸口气,不然真就要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那一段事,因为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记忆,但这一刻,她心头却忽然涌起之前的那些回忆,仿佛翻覆而来的巨浪,要一点一点地将她淹没。
就因为如此,她才忽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但她不想在此时表现出来,离天亮已经不远,她不想再折腾什么了。
她只能凭着进来时那一瞥的印象,和手触碰的感觉,挑了一处摞起的木箱,缓缓坐下去,将腿也缩了回来,伸手将自己抱紧。
她一直暗暗平复着那一点窒息的感觉,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将那一点感觉推出去。
她试图独自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宋既明却居然那么快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而且那样荒唐地直接点亮了火折子。
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宋既明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有些艰难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想,原来那样娇气的姑娘,逃亡的时候,居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后来不是没见过官奴发配的场面,大约能想到周鸣玉话语中所说的场景。
可他没办法想象她在那样的场景里。
如果发配时都是这样的惨状,那之后的一切,之后的那么多年,只会更加痛苦。
周鸣玉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了,笑了笑,拍了拍他手背,道:“这也没什么罢?大人一路到上京,恐怕也过得艰难。”
宋既明有些艰难地道:“能一样吗?我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还遇到了贵人;你做奴仆,若得不到主人家赏识,日子只能是越过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