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转念一想,杨简确实辛苦,便想着算了,等下回他告诉他父亲的心意,再组一局对饮,也是一样的。
杨籍露出了明显的开心之色,道:“那等过些时候,天气暖和起来了,春天园子里花都开了,我们找个好日子,叫上八郎一起。”
杨宏看着这孩子温暖干净的眉眼,安静地望了他半晌,问道:“孩子,你不怕吗?”
杨籍知道父亲在问什么。
他只是对做官没兴趣,不是全然对朝局和自家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回答道:“父亲,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杨宏追问道:“那若是,这道坎过不去呢?”
杨籍依旧道:“那我们一家人,依旧还是在一起的。”
他的口吻里始终含着明亮的希冀之色,即便是在冬日里,也能轻易地熨帖住杨宏一颗已经苍凉而冰冷的心。
杨宏的眼底,难得地浮起一股温热的暖意。
他余光里瞥见老仆端酒过来,借着放下茶杯的机会,抬手按了按眼睛,含糊道:“酒来了,喝酒罢……”
杨籍是杨家最细心又贴心的孩子,看见了父亲拭泪的动作,理解父亲在官场浮沉半生之后回到家的这一点脆弱,并且懂得不去戳破和打扰。
老仆退下,他为杨宏斟酒。
“等天气暖和些,我上街去,再给父亲买几条鱼,放进池子里。到时候池子里红白锦簇的,父亲每日赏鱼看鸟,也能轻松些。”
杨宏哼了一声,道:“还是免了罢。你们两个把我的鱼都吃干净了,往里头放多少,也是进了你们俩的肚子。”
杨籍便笑道:“那正好,八郎好手艺,到时候让他做给父亲也尝尝。”
杨宏瞥他道:“你吃了不少,怎么不记得给我尝尝?”
杨籍垂首,尴尬一笑,没接话。
吃了父亲的鱼,还要拿来给父亲,岂不是找骂吗?
杨宏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在想什么,道:“怕我骂你?除了你那一桩婚事,我何时又真的骂过你了?”
杨籍听见婚事,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道:“婚事……是我犯倔了,可是父亲,我也不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