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隔着一段距离,阿宁只能看到堂上孟曲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中满是咄咄逼人。
“那就是还未定亲,老王爷去年离世,按照贵朝的习俗,辽东王势必要守孝三年,陆姑娘定然不会已与辽东王许下婚约。鹤卿公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贵朝看不上我大凉孟家,也不必作此推脱,难不成这便是大燕的待客之道吗?”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连堂下的晏枭都变了脸,陆霁云却面不改色。
“素闻大凉礼仪之邦,孟家虽起身微末,家主却深谙‘贫贱之知不可忘’的道理。使臣身为孟家族人,想来也见过孟家主母,即知那是我大燕女子,在当地素有美名,言其温淑知礼。可惜她嫁与家主后屡有争执,孟家绅起后被休下堂,叫人唏嘘。臣有好友游玩大凉,又听闻孟家新主母是一位年方十六的丹女,想来使臣故乡习俗便是迎娶我大燕女子,珍之爱之?”
堂上景帝露出笑意。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孟曲适才将话说的狂妄,景帝心底自然是厌恶。眼下陆霁云不卑不亢地顶了回去,叫席间忿忿众人出了口恶气。
孟曲猛地起身,眼神阴鸷,“鹤卿公子真是巧舌如簧。”
陆霁云眼尾上挑,笑得如风如月,“使臣经商已久,想是忘记巧舌如簧缘何用意。然我大燕有句古话,叫‘社稷应明主’,陛下励精图治,大燕海晏河清,自然不会干兀臣子家事。使臣以两国关系一逼再逼,欲将我朝天子置于不义之地,实为不该。”
蔺锦书低声叫道:“不愧是陆鹤卿,这话既堵住陛下金口,又叫那大凉人不能相逼,真是妙极!”
孟曲脸上浮现恼怒,又听一旁的阿依泰大声笑道:“我说孟曲,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这个年纪要娶人家,岂止荒谬啊。”
他喉间发出爽朗的笑声,直笑得孟曲脸色发黑。
可是想起那人的命令,只得面向景帝垂首道:“既如此,那臣只能抱憾不可与大燕经贸走商了。”
陆霁云心中骂这人真是咬死了人不松口,又踩在景帝的命脉上,难缠的紧。
景帝轻咳出声:“既然你真心求娶,那便——”
阿宁再等不得,她心知景帝为了那些丹砂矿定会将她舍出去,可薛敖还在等她,她本就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自然能豁出去。
蔺锦书见她欲要起身,心中焦急,“阿宁!”
“陛下。”
帝王身后的暗色逐渐鲜艳,一抹极为乍眼的赤色湮没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