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陆霁云依稀可辨得往日神韵的行书, 他双手受过重伤,提笔已是很难,如今能将一手字迹练成这个样子, 可想下了多大力气。
十三雪渠在青州的日光下泛出奇光异彩, 可握着它的主人却不再蓄势待发, 而是捏紧了这张信纸, 将扬起的鞭子放下。
金绮目露疑惑,与接信过去的阿信对视,见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不免更为好奇陆霁云写了什么,竟叫薛敖放弃攻进。
“王爷少年成名, 大燕内外无不慨叹英才忠烈, 而今北下攻入中州, 剑指皇城,与储君针锋相对,何故?”薛敖指尖用力,将纸面揉出痕迹。
“京中近来传言, 储君当日娶亲,坠崖新妇乃辽东王自幼心许之人。辽东大军虎狼之辈,辽东王骁勇无敌,为一女而大动干戈, 不惜反叛皇家, 挥鞭相向。”
“百姓皆窃语,言此女祸国妖水, 如今下落不明也是自讨苦吃。人言可畏, 小妹行善事无数,却因着王爷与太子殿下的纷争而背上骂名, 何其可笑。阿宁如今没有踪迹,若日后归家,举国皆唇枪舌剑,王爷又该如何?剁得了一人的手,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陆霁云在信的最后写道:“鹤卿自有办法叫王爷进京,可辽东大军绝不可再往前一步,还望王爷为着天下苍生和阿宁,再三考虑。”
抬头望去,楼上的谢缨也神色阴沉,郁郁地朝下看来。
薛敖拧眉,银白马尾在天光下亮的耀眼,“若真的想救她,就让我进去。”
未等谢缨言语,薛敖回头大声道:“辽东军听命,留守青州雁门郡。”
是薛敖先退了一步。
听他这般说,陆霁云抹了把额上的汗,盯着沉思不语的谢缨不言语。
几片乌云刮过,压着城门檐角遮在楼顶,给那红衣少年如玉的面色蒙上层阴翳。
“开门。”他直视前方,迎辽东王。”
盯着那抹银白进城的身影,谢缨忽然想起儿时的一些事情。
与他幼年在辽东的住处不同,辽东王府从来就是热闹的。
薛启性情奔放,王妃也是个比他还豪爽的女子,北境苦寒,每逢冬季便有许多家贫之人冻死在街头,一城之主怎会眼睁睁看着子民遭难,便央求了陆老爷鼎力相助,在王府附近盖了许多屋舍,以便百姓安然度过冬日。
这样一来,王爷周围总是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