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阳郡主抬手,免了她的礼。
又指了下赵老夫人,语气仔细地吩咐道:“那是荀哥儿的祖母,她未曾见过你,去给她请个安。”
这态度更是透着亲近。
众人顿时明白。
郡主娘娘这可不就是在打赵老夫人的脸!她替荀哥儿相中的丫鬟,样貌、规矩、性情,都比归莲强。有这样的丫鬟在,华家的姑娘她根本看不入眼。
锦鸢柔顺应下,走到赵老夫人面前屈膝行礼,却迟迟不见赵老夫人叫起来,她屈着膝盖,也不敢擅自抬头观望,蹲的久了,小腿微微发颤,但都被裙子掩住,规矩不错一分。
禾阳向来维护自己看在眼里的人。
正要出声,听见赵老夫人皱着眉让锦鸢起来,拉扯着锦鸢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眼,看出她身上穿戴奢贵,想着禾阳这些年从没孝敬过自己什么,这会儿连个奴才都比自己体面,对禾阳的怒气立刻就冲着眼前的丫鬟撒去,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锦鸢脸上,跟着破口训斥:“奴才就是奴才!眼窝子浅,还没怎样就打扮得如此招摇过市!这是以为被郡主看中了就能当主子了!我不同意!”说罢,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厉声道:“我赵家家风严谨!从没有抬奴才当主子的先例!”
堂上一片诡异的死寂。
众人恨不能隐身离去。
这好好的一场家宴,他们来高高兴兴赏陛下赐给荀哥儿的园子,怎么闹成这样?
赵老夫人年纪虽大,但身上力气足。
一巴掌下了狠手甩下来,打得锦鸢身子晃了下险些跌倒,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刺痛,口中弥漫开浓浓的血腥气。
自从出了沈家。
离了沈家母女。
她再没有受过这般羞辱。
哪怕沈家动手打人,也只是关起门来在府里,从未当着外人的面。
如今堂上坐着的,都是赵家妇。
锦鸢绷紧身子,死死咬牙忍住不适,她记住柳嬷嬷的吩咐,抬起头,咬字清晰着回应:“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所有,皆是娘娘、大公子所赐,既是赏赐,奴婢理当佩戴已谢主子恩宠。老夫人张口闭口奴才二字,奴婢是大公子身边的一等丫鬟,斗胆问一声老夫人,可是奴婢刚才行礼问安犯了什么大错,才惹得老夫人如此动怒,不顾家宴场面,当着诸位夫人,上座娘娘的面,要动手管教奴婢?”
但凡京中体面人家,规矩周全,若无错处,不会随意打骂下人,更何况是一等丫鬟。
而且这位锦姑娘穿戴如此不俗,赵老夫人还是祖母,在没有任何错处的前提下,这样抬手甩巴掌打她,实在难看。
被人传出去了也难听。
赵老夫人本就攒了一肚子怒气,这会儿连一个奴才都敢质问她!一定是禾阳授意的!
“放肆!”赵老夫人恼怒。
“锦鸢,”禾阳淡淡开口,“你的委屈我都知道,只是老夫人为长辈,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你也不得无礼。”
‘糊涂’一词,已是禾阳教养的体现。
锦鸢要赔礼时,眼前的赵老夫人拍桌而起,直接指着禾阳发难:“禾阳!我是婆母!你这是对婆母该有的态度、该说的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