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冷汗淋漓的少女俯下身子,只听见从他嘶哑的喉咙里溢出几句极轻极淡的低吟,“妧妧别怕,莫,莫哭……”
元妤仪一怔。
这是他们昨日出去在外面配着卷酥喝参茶时,她无意间对谢洵说起的话。
“我也有小字,叫妧妧,我只告诉过你,准许你可以唤我小字。”
谢衡璋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那时的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像一汪黑濯石,含笑又替她点了一份卷酥,“臣不敢逾矩。”
可现在他逾矩了,他明明也是有情的。
浑身的伤绞尽了谢洵最后一分理智,痛到意识模糊时还在劝她,别哭,别怕。
第59章 拉勾
然而这终究只是两句简短的呓语, 经过这么一折腾,谢洵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几缕碎发黏在额头上, 冷汗涔涔,已经彻底昏过去。
年迈的老大夫看了一眼无声落泪的元妤仪,轻咳两声劝了句,“心疼就出去吧, 在这儿守着他这身伤有什么用,白折磨人。”
狰狞可怖的新伤旧疤叠在一起, 饶是他这早已看惯各式各样的伤口的大夫都心里止不住地冒寒意。
更何况, 这公子身上不止有这几次受的伤,还有几道陈年伤痕, 绝非一朝一夕所致, 可见幼时也是遭了罪。
元妤仪却伏在他身边, 语调执拗, 柔和的眉眼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是心疼,才得守着他。”
老者轻叹一口气, 没有再劝, 往手上涂了些味道略重的药油, 对一旁的少女沉声道:“老朽给他接骨, 会有些痛, 你扶好这郎君,莫让他挣开。”
说罢,老大夫已经动作麻利地拆开绷带, 露出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 目光如炬,右手摸着骨架上移, 左手则落在青年的小臂处。
前后不过一眨眼,元妤仪只听见“咔嚓”清脆一声响,被制住的谢洵果然闷哼一声,脊背如虾子弓起,额上刚擦干净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原本谪仙般清隽的面容灰败,薄唇染血,狼狈不堪,了无生机。
元妤仪忍着泪,伸手不忍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唤了句:“夫君……”
可谢洵已然昏死过去,意识混沌如交缠的死水,再也听不到她这句呼唤。
胸膛上的青黑色伤痕也被涂上了止血化淤的药膏,重新缠上一圈绷带,其他伤处皆得到了妥善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