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正要使着让这小宫女将功折罪,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让所有人齐齐一颤。
是陛下来了。
包括大监,众人皆低低匍匐在地。
“起来吧,不过一瓶花,别折腾了。”
帝王声线喑哑,含着深深的疲倦。
脚步也沉沉,一步一步,几要带不动高大的身体。
大监低低应是。
悄无声息带着人下去了。
小宫人各自当值,他则守在殿门,片刻不敢离。
今日的陛下不对劲儿。
往日此刻,是与宫中那位术士清谈的时辰。
今日……
他挪了挪步子,往书房的方向眺望。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已经候在了那儿。
要是往日,陛下定迫不及待去书房引人入内,不到一个时辰都不会出来。
清谈久了,误了晚膳也是有的。
可今日,怎么把人一个人撂在门口,自己来这空空荡荡的正殿。
正殿里头有什么呢。
他将里头的器物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呼吸滞住。
里头还有一个只有他与陛下两个人知道的东西。
灵牌。
罪人先帝第四子的灵牌。
这个灵牌,是陛下亲手所刻,避开大将军,偷偷放在含元殿。
上书四字,皇弟之位。
未言身份,未言姓名,只是陛下的皇弟。
牌位雕刻并不精致,也未上漆,可此刻在帝王手中,一寸一寸,却摸不到一点儿毛刺。
自其身死,自他刻了这个牌位,不知多少个无眠之夜,都是将它捧在手上细细摩挲着度过的。
一点一滴,是诉说,也是忏悔。
不止是对这个人,更多的,是对那些单纯天真的时光,更是对过往的自我。
他终究一步一步,成为了那个自己最厌恶的人。
皇帝久久坐着,手中死死攥着灵牌,透过一扇四四方方的窗,遥望着湛蓝无垠的天空。
天空亘古,变的是人心。
此刻,就算满目天空一碧如洗,也洗不净内心的污浊。
杂念如影随形,此起彼伏。
他慢慢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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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质问
无时无刻不趟在污泥中,他想要推行新政,想要遏制住乱象,结果都只会使现状更糟糕。
缓缓伸出手,他看着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