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之相对的,是氏族官绅的日益不满。
镇国大将军行事嚣张,手底下人就变本加厉。
一开始,只是不留神误牵连了别的铺子,可无人制止不说,甚至还因为收缴的银钱多在将军处得了奖赏。
于是之后越来越过分,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奖赏,故意为非作歹抢掠钱财,牵连的商铺越来越多。
而能在京城开得起铺子的,多是氏家大族,族中总有几人在朝中为官。
三五间铺子因此受了损失尚能忍受,可现在越来越多,渐渐日常开销都捉襟见肘,简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先帝时期都好好熬了过来,却要在这儿受窝囊气。
一人两人不敢上书,十人几十人却没这个顾虑,一时之间,弹劾镇国大将军的折子雪花般飞到了帝王案上。
皇帝翻阅了一份又一份,整理了高高一摞。
朝中除了舅父一党几乎全都上了书。
弹劾之处都有着切切实实的证据,无一处空穴来风。
镇国大将军手下所作所为,确实是损害了无辜之人的身家财物,且数量极多。
对此,皇帝并无多少意外。
澜瑛阁给他的信封中将以前舅父私底下的腌臜事写得一清二楚,如今舅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那些想做的事自然不必再避着人。
皇帝起身,将之前被他按下不表的几份奏章拿出来,放在这一摞中间。
这几份奏章连舅父也不知情,现在上书的人多了,他们在其中,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他扬声向外头下令,“传镇国大将军入宫。”
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大监忙应是。
这么大规模的集体弹劾镇国大将军早就知道,可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他的亲外甥,在他眼里,那些弹劾的人无疑是自寻死路。
于是一进御书房的门,就义愤填膺,“陛下可得好好查查这些人,究竟安得什么心,敢用这样的借口阻挠陛下旨意。”
可皇帝准备的,可不止那高高一摞弹劾的奏章。
他先是附和,面上带着些忧虑,“舅父果真与我想法一样,这么多人弹劾,我也想看看是什么给了他们胆子,可是派人一查……”
皇帝递给镇国大将军一塌纸,“奏章上所言,竟然无半分夸大。”
他显得忧虑极了,“这么多间铺子查抄,收上来的银钱竟然不足总额一半,会不会是舅父手底下,有那中饱私囊之徒,欺上瞒下,挪走了舅父手中的银钱?”
他的落点不在行为本身对错,也并未提到奏章弹劾的那些罪名,只说了到手的银钱,且不是他的银钱,不是国库的银钱,而是舅父的,是他镇国大将军的。
果然,镇国大将军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