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子停在御书房外头。
曹公公站在廊下,远远看到徐简,满面笑容。
等徐简走到跟前了,曹公公道:“恭喜辅国公。”
徐简道:“能与郡主结成连理,我知道,公公也没少在圣上和皇太后那儿替我美言,得谢谢公公做媒。”
曹公公笑着摆了摆手。
摊开来说,这亲事的确有他的一些功劳,但都是小事,他日常行事举动,其实还是揣度圣上的心意,亲事成了,更多的是圣上愿意,他曹公公是不敢居功的。
可辅国公话语恳切,真心实意的,还是让曹公公心里很舒服。
谁不喜欢听几句好话呢?
没有来回试探、也不牵扯什么利益,就这么一句感谢可比宫里其他要费心打点的恩惠好太多了。
曹公公上下打量着徐简。
林云嫣还在陪着皇太后说家常。
曹公公:……
啧!
这想法就不对了。
当局者迷。
徐简又道:“我觉得我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公公以为,不应当?”
“朕知道了,这事容朕仔细再思量思量,”圣上看向徐简,“你好好养伤,新婚燕尔的,多陪陪宁安也好。宁安还在慈宁宫?你告退吧,别让她等着。”
好在皇太后、以及诚意伯府里都是出于关心,更担心这话题让他们有负担,也就没人盯着催,林云嫣一直都是顺其自然。
“辅国公府就徐简这么一根独苗了,往后要传下去也得开枝散叶,”她道,“不过也得缓几年,你岁数小,不能着急,不管如何,得以你自己状况来。”
来的正是李邵,身后跟着两内侍。
徐简道:“圣上恩典。”
至于今生……
两厢打了照面,李邵面露意外之色。
他们还要对付李邵,对付那背后之人,再尘埃落定之前,若有身孕、恐不方便。
曹公公机敏人。
徐简继续说道:“您想让殿下观政,尤其是年末最后这一个月,各部忙着总结这一年状况、敲定来年计划、核算各项开支,其实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说,能弄懂一个衙门的内务,这一月事半功倍。
徐简反倒是最沉静的那一个:“您想信,却又有些保留。
徐简昨儿夜里怎么说的?腿又没断了……
“当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徐简只当看不见,话锋一转,“殿下在长进,吃过的亏也没有白吃的。
辅国公肯定是真心待郡主的,这般春风得意,定不可能装出来。
这事儿吧,从前娘娘也提过。
徐简抿唇。
他对圣上的提议并不意外。
李邵嗤的就笑了:“确实,能在宫里这么坐辇子的也只有你了,我都只能走。”
还得是辅国公啊。
皇太后到底是关心她,哪怕有些话不太好开口,也低声问了起来。
给太子安排小御座,这是圣上表示对李邵的支持,也是压一压朝堂上一些人浮躁的心思,此举也确确实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
“臣说话直,可能不太好听,”徐简哂笑,“殿下想出状况,臣跟着不跟着,半斤八两。臣真能看住他,就没有裕门关的事,也没有陈米胡同的事了。”
圣上沉默了会儿,面色一点点恢复过来,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
圣上更希望李邵能够成长起来,往后能够接得住、扛得起这天下大业。
挽月奉了茶水,退出去了。
这话不阴不阳,徐简根本不接,因为曹公公会接。
林云嫣颔首。
李邵挑了挑眉,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辇子上。
圣上眉头微微一拧。
曹公公跟上,看着李邵的身影,心里暗暗叹了叹。
曹公公微笑着没接这话。
他也不怀疑徐简的话。
起先是顾虑她年纪,几年后见她迟迟没动静,反倒是担忧起来,甚至还私下问了马嬷嬷,到底是两夫妻还没有生养的心思,还是谁身体没调养好?
当然,这个“谁”,慈宁宫里指的是徐简。
徐简起身行礼。
林云嫣想,她也好,徐简也好,一定更希望在解决了麻烦之后,能够放下心来,全心全意去等待孩子的到来。
邵儿是皇太子,诚然没有那么成熟,但他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以后怎么办?
不是稚子了。
说起来,也确实是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让他不知不觉间对邵儿行事产生了不信任感,以至于此刻细想起来,哪哪儿都不对劲。
当然后头还得再有一句,跟着还能拉一把,没跟着……
徐简目送李邵走了,这才坐辇子回了慈宁宫。
圣上颔首,斟酌着又道:“朕这几日琢磨着,来年开印后,还是要让邵儿往六部观政。那时候还是得你跟着他。”
六部观政重要,您很希望臣能尽快跟着殿下,但臣想说的是,也许没有臣跟着,殿下也能做好呢?”
端着笑容,他正要催徐简上辇、莫要让慈宁宫等着,就见徐简视线往东侧一偏,远处几人迎风而来。
圣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林云嫣顿了顿,喉咙有些哑。
这话是他一个御前内侍能随便说的?
现在想来,我好像白挖了,你一点都不轻松,你受了很多罪……”
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您用小御座给予他信心,但等着臣去跟他,又会让他挫败。
可您惦记着治伤的进展,其实更看重的还是‘什么时候恢复’,因为这决定了臣什么时候能不用一下朝就回府休养,而能恢复公务,跟随殿下行走。
曹公公一听就心跳快了两拍,笑眯眯催李邵进去面圣。
曹公公又笑了。
唉!要不然,圣上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人。
事实上也确实会有些影响,实际状况就是那样,夫妻间有些什么也势必克制。
您不妨让殿下试一试,年前让他在六部观政,年后臣的腿脚好一些了,再跟着也不迟。”
徐简当时腿不行了,日日轮椅起不来身,想不被皇太后怀疑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