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钰平时从来不带楚宁到家里坐,想必也是因为家境寒酸,不好意思让他来。
马钰的家是很典型的小户人家,三间茅草屋,一个竹篱笆围个院子,院里还养着几只鸡,一眼看去很有亲切感。
楚宁打发小兵回去,留温知妍在门外,自己推门走了进去,才走到院中,就听见正北的堂屋里有人在说话。
“儿啊,最近有你哥的信吗?”一位老妇道。
“有啊,前日才收到一封,今日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来。哥哥在信里说他一切都好,还问母亲好。”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马钰在回话。
“儿啊,莫要骗为娘,如果有你哥的信你早就来说了。也不知道威儿受不受得了那里的瘴气,唉,他这一走就是八年,叫为娘担心啊。”
说着屋里有老妇人嘤嘤地哭泣声响起。
马钰这时的语气也变得清冷起来:“娘啊,别哭了,我哥走后你就这么老哭,所以才落着病的。我听说,朝廷很快就要在北疆用兵,最近要迁一批边地的军官入京,哥哥有功,兵部正在议呢,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妇人哭了一会又道:“你也是,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娶个媳妇。”
马钰笑着道:“娘,北疆未定何以家为啊,孩儿也要学爹爹马上定乾坤。”
妇人幽幽道:“你别哄你娘了,咱家这境况,为娘的清楚,因为你爹的事遭了罪,谁家姑娘敢嫁到咱们门里。”
屋里又是半天没话说,隔半晌小马王才道:“娘,您安心养病,日后儿子努力杀敌,获得军功了就能恢复咱家的荣誉,儿子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我的儿啊,娘知道你胸有抱负,想学你爹爹建立一番功业,只是为娘这身子拖累了你。”
“娘,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娘两相依为命,怎么能说是拖累呢!”
“钰儿,你就别瞒着娘了。若不是因为娘拖累,你怎就舍得把你最爱的云儿那丫头让给别人。”
此话出口,只听隔了小片刻,才听见马钰的回答:“孩儿这个样子,云儿跟着我能过啥好日子嘛……娘你放心吧,我给她找的是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人。”
“哎!你和云儿丫头都彼此欢喜,她是想跟着你过日子啊!”
半晌,马钰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娘……”
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站在院子里听着的楚宁心里格外不是滋味,看来马家所有的希望都落在马钰身上了。
这种桥段楚宁似乎很熟悉,可又觉得很陌生。
此时的他也不想进去打扰这娘俩,让温知妍取出一锭二两的银子悄悄放在门外。
小心翼翼地悄悄退了出去。
楚宁没有骑马,由温知妍牵着,两人信步走在大街上。
此时的他忽然内心涌上一股酸楚,很快,他终于明白过来。
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一个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社会等级完全撕裂的时代。
人命在权利面前犹如草芥,别人的一句话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掌控权利,让自身变得强大。
自古以来,最重要的是人权和财权,只有牢牢抓住这两样,才没有人可以视你的人命如草芥。
现在的楚宁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入京都时的谨小慎微,反而觉得自己肩上担子轻松了不少。
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应该琢磨着如何建立自己的势力才行了,为日后的乱世积攒力量。
这段时日里,他隐约发觉王潜全然不是明面上那种纨绔公子哥,这似乎是他对世人的一种伪装。
想来也是,生活在这全力纵横交错的皇家勋贵之中,权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而最好的伪装面具,不外是给世人一种只图享乐不求上进的纨绔公子哥形象。
楚宁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找王潜试探试探。
正想着,突然听到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人潮一阵纷乱,旁边的小商贩急匆匆端着小摊往巷子里跑,地上货物撒落一地。
乖乖不得了,这京都朱雀大街上竟敢放纵飙马?
这胆子可真大!!!
楚宁好奇地眺望着马蹄声的方向,温知妍一把拉着他往旁边扯。
就见大街上,人流潮水般闪到一边,一前一后两人驾着高头大马横冲而过,仅仅一眼,楚宁便看清了那为首之人,正是京都小霸王韩小虎。
“不愧是当朝国舅爷家的儿子,皇亲国戚就是牛掰啊!”
楚宁苦笑着摇摇头。
这朱雀大街飙马竟无人敢管,看来,这还真是一个属于特权的时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