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旋即便入了夏何良耳朵里,他没有想到此时此地,忽然由皇帝亲口提起这个疏远武官的名字。
夏何良当然对康王是熟悉的,且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说起来,两人已有十七年不曾相见。他没有急于回答,多年伴驾的经验告诉自己,谨慎回话是十分必要的。
“是。”
夏何良抬望一眼,这才做了肯定的回答。
“卿在哪里认得他?”
“康王原是西军北伐统率,臣在凉京任职时,曾在其麾下,多承他培植教育。”
“听说康王自从去到庆州,便遣散了所有府兵,除了那个幕僚韩玉春,连一个亲兵也没有。这些事,卿可有所耳闻?”
“略有耳闻。”
唐帝点点头,又问道:“卿可与他的儿子李霄可熟悉?”
“是。”夏何良略略抬望一眼,言道:“臣与世子李霄曾在凉京有过一面之缘。”
忽然间,唐帝调过头来一瞥,游移的目光和夏何良恭敬的目光相接触,前者脸色豁然开朗,笑出了那种对喜爱之人常做出的莞尔的笑,然后以家常一般的口吻,说道:
“事关朱雀大街刺杀一事,卿可有耳闻?”
夏何良躬身道:“已有耳闻。”
“可有查明刺客身份?”
“是。”夏何良如实回道,“刺客乃是麓羽营百户长贾荃,因那日铜雀楼被小国舅爷训斥之事,心怀不满,意欲行刺小国舅爷。”
唐帝听闻非但不怒,而是紧紧追问道:“贾荃如今在哪里?”
“回禀皇上,此人臣已派人秘密扣下。”
唐帝对夏何良办事效率大加赞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良久又才开口说道:
“将贾荃立刻送往宁古寺看押起来,非朕旨意,不得任何人探望。”
“是。”
“另外,”唐帝略略沉吟,忽然想起什么来,“这些日子里,朕常想,作为对赵天驰的补偿,卿以为其女赵冉冉该如何妥善处理?”
“陛下,”夏何良略略躬身,审慎地按实回禀道:“此事非微臣所敢妄言。”
“当年下旨处死赵天驰,是迫于其时的情势,朕不得不如此,也罢!”
唐帝深深地看了夏何良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这才转入今天陛见的真正话题:“朕刚有所耳闻。近来兵部的造册有所注明,此次康王平定山贼,奏报朝廷兵器盔甲的损耗却到了一半,这其中或有隐情,朕欲让卿着手彻查此事,卿可愿为朕分忧?”
夏何良完全能够体会到皇帝语气中透露的委婉深意,但这些毕竟都涉及朝廷最高机密,他自是不会多言,只是肯定回道:
“陛下差遣,微臣敢不用命!”
昭武帝这时已经走向了御案前,提笔书写起来:“查案之事,一定要秘密进行,如若有所变故,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
夏何良轻声唱道:“喏!”
说话间,唐帝已将书写好的一封密信交到夏何良手里。
这便是摆明态度了,夏何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立马躬身回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负使命。”
“好!”
唐帝这时已经慢慢走到了南窗前,抬望着属于黎明前的黑暗,淡淡道:“卿即刻自行前往,不必再回奏,切记,太后寿宴,相机行事。”
“臣明白!”
夏何良这才轻声唱诺,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只见此时天边忽有一处霞光弥漫,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