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摇头:“你守住西陵,不过是尽本职而已,如今西陵无恙,你有功无过。”
一行人踏入了府内某间卧房内,
刺鼻的草药味,在房内弥漫。
榻上,
张飞双目紧闭,脸色泛白,伤处已经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一名皓发老者正在为张飞把脉。
床榻边,关二爷一双卧蚕眉紧皱,视线不曾离开那老者半分。
听见耳畔脚步声,关云长才转过头来。
“二叔。”刘武上前,向关羽拱手:“三叔是为了小侄的基业,才落到这般结果,这是刘武之过。”
关二爷叹了口气:“与你无关,他就是这般刚直的性子……”
“大哥让他攻城,他不能不听,三弟又不愿毁了你的基业,这才干出了这等糊涂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他。”
关羽思绪纷飞……
今日攻城的是翼德,若今日换做自己来攻城,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大哥与大侄儿之间水火不容,实在是让他们这些做兄弟,做叔父的夹在当中为难……
关云长稍微迟疑,还是问起了另一件事:“大哥与军师何在?”
关羽早早进城,城外后面的事情他还不清楚,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刘皇叔还要继续攻西陵,到时候恐怕他就要面临和张飞一样的难题了。
刘武也不提箭射刘备之事,只是平淡开口:“他与孔明先生已然退兵,回转江东了。”
关羽悄然放松,大哥退兵就好,自己也不用为难了。
正在此时,给张飞把脉的老者缓缓起身,关云长急忙向前:“华佗先生,某家三弟如何?”
这老者正是当今天下神医,号称扁鹊在世的华佗。
当初刘武于西陵城外生擒曹操后,身受重伤,陆逊、魏延等人四下为刘武延请名医,其中便有这华佗。
奈何华佗四处云游行医,踪迹不定,甚是难寻。
待陆逊等人好不容易找到华佗时,刘武已经病体痊愈,华佗还没来得及走,又碰上了张飞性命垂危。
关羽话音刚落,刘武便直接向华佗许诺:“元化先生若能救得孤三叔性命,孤定在这荆襄九郡,遍立先生祠堂庙观……”
“使先生得受香火,万载留名!”
关羽怔然,自古以来,万载留名那是帝王将相最渴望的事情,普通小民那是想都不敢想,至于人还活着便受香火,更是闻所未闻。
荆襄九郡何等广大,大侄儿居然要让整个荆州便立华佗的祠堂庙观,若当真如此,这位神医便是不想留名千古都难。
为了让华佗救三弟,阿武这诚意又岂止十足?!
听着刘武的许诺,华佗只是摆手:“老夫治病救人,不过是尽医者本分而已,名利与老夫何加焉?”
“翼德将军是老夫的病人,我自然会全力救治。”
“适才观翼德将军脉象,尚有一线生机,只是这一线生机能否保的住……便要看他命数了。”
……
大江滚滚东流,滔滔不休。
惊涛骇浪,呼号咆哮间,卷起千堆雪。
江面之上,江东水师浩浩荡荡,正往建业而去。
为首楼船的船舱内,急促的脚步声不停响起。
“热水!快去取热水!”
“金疮药拿来!”
“皇叔本就气血亏虚,这伤口太深,还需营补气血……”
数名郎中侍女,在软塌旁忙忙碌碌,为昏迷中的刘玄德治伤。
诸葛亮站在远处,已无心思再摇动羽扇,他眼中忧虑愈盛。
此番刘皇叔本是要趁着刘武北上未归,重夺荆南四郡,再立基业,不成想江东水军刚至江夏,便被西陵、夏口二城牵制不能西进。
主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猛攻西陵,眼看西陵将破,结果张翼德自尽,军心大散,刘武更是带着孙权领兵杀回来了!
如今翼德身死未卜,云长身陷西陵,刘皇叔又被那刘武当众射了一箭,昏迷未醒……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在诸葛亮心头闪过,纵然他是大才卧龙,当下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迷茫。
自己和主公领着江东水军西进,谋取荆南,那帮世家本就甚是不满。
现在主公靡费江东的钱粮兵马,寸土未取,甚至还丢了个张翼德,就这么灰溜溜的回了江东,那些世家又岂会无动于衷?
还有刘武,他如今已在西陵,送孙权回江东之事恐怕就在这几日,到时主公和孙绍,还有那些江东世界,又该如何抵挡……
诸葛亮初出茅庐时,
曹操大军围困新野,他不曾乱过。
虎豹骑强兵追击刘备,他不曾乱过。
曹军八十万大军,压至大江之畔,他也不曾乱过,
可现在,诸葛亮只觉心乱如麻……
忽然,
软塌上,脸色苍白的刘玄德,眼皮微动,艰难的睁开双眼。
刘皇叔那虚弱的声音在舱内响起:“孔明,军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