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细细的血迹自他的头发里蜿蜒而下。
可现场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声去医院。
倒是叶空,在看到乐悦身体晃了一下的时候,淡淡张口道:“你自己叫个救护车。”
“不用了。”乐悦轻声说,“一点小伤。”
涂晚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看了温璨一眼:“我帮你叫……”
“小涂总又多管闲事了。”温璨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凌,“叶小姐说了她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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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会吃醋。
叶空心想。
也很会阴阳怪气。
不知道如果是真事的话,他是不是也会这样……这样面无表情发脾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但如果是真事……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真事发生。
她可不是那种看不穿绿茶的傻子。
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伴侣有为任何“别人”误会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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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让他自己叫救护车。”
灯光照亮少女无动于衷的脸,那双黑色的眼睛平静得惊人,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足轻重,眼前正在发怒的人也无足轻重。
这样平静的脸,虽然眼下还有些因为低烧而泛起的红,却依旧给人一种刺骨的冷意。
她的声音落在死寂的空气里,如凉凉的雪无差别地洒在每个人耳边。
“而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发脾气砸人,我也不会说这句话。”
少女在灯光下微微歪了下头,双眼如无机质的黑色玻璃,看不出一点情绪和感情:“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她说:“我难道不是已经对你够好了吗?”
温璨怔了一下,瞳孔轻轻一缩:“够好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少女从摇椅上慢慢站起来。
偌大一个店里空气也仿佛随着她的举动变得凝滞冰冷起来。
她的眼睛只盯着一个人,却像灰色的流云无声无形的逐渐笼罩每一个空间,让一众原本只是不敢多嘴的人渐渐大气都不敢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气场攥住了。
而少女对这样紧张可怕的氛围毫无所觉。
她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从额角流血的乐悦身边走过,连眼角都没有往他那里飘一下,只慢慢走到温璨面前,把他正对着收银台的轮椅朝自己的方向一拽——动作其实很轻,却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还有几分漫不经心。
她正对着温璨,慢慢弯下腰来凑近他,直视他微微锁紧的眼睛。
“温璨。”
她真诚的问:“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吗?可如果这样也感觉不到的话……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呢?”
“……你问我?”温璨喃喃道。
“不问你我还能问谁?”叶空轻声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啊——在你眼里不够爱你,对你不够好的我,已经是最好的我了。”
“……”温璨嘴角扯了一下,“所以,怪我太敏感?”
叶空垂了下眼皮:“你知道我是学心理学的——残废会让人变得更敏感不安,是很正常的事。”
身后传来倒吸冷气又被手狠狠捂住的声音。
叶空恍若未闻,也恍如没看见温璨顿时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
“我对乐悦没有任何意思——你知道,我不会对除你之外的任何男人有意思,所以……”
“我知道?”温璨第一次打断了她,忽地抬眼看入她眼底,“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亲眼见过你为他出头,我只知道你和他画面暧昧过不止一次——而你每一次都没有对我有任何解释,你却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缓缓说:“我一个因为残疾而变得敏感不安的残废,应该要知道你从不出口的‘你爱我’?”
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
“十一醒了没有?快……”
曲雾带着她妈做的晚餐回来了,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室内这可怕凝滞的气氛给惊住了,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张望了一圈,有些茫然道:“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理她。
依旧沉寂的气氛里,叶空直起身来。
她视线依旧没有分毫偏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温璨阴郁冰冷的眼,片刻后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我现在没办法说这句话。”
她道:“但我会爱你的。”
窗外淡淡的天光从少女睫毛上滤过,将她的神情衬得漠然又遥远。
室内所有人屏息凝神,无人说话。
室外,一辆不知停了多久的黑色车厢里,原本咬着指尖兴奋听着里面对话的男人突然一点点凝固了表情,整个人仿佛被迅速卷来的可怕寒流冻成了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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