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精卫道:“我见你爹爹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脸色枯槁,神情颓丧,似是遇到了一件极大的伤心事。
我心里大有快意,摸到窗旁,斜着望进去,见桌上的一页纸上,满满地写着‘悲’字。
我心中奇怪,你爹爹少年得志,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还有什么事能叫他悲痛如此?
是吃了败仗么?是官场不得意么?我心里盘算着,趁他发呆的时候一剑刺下去,总有五六成的把握。我慢慢拔出剑来……”
黄若虽明知这一剑最终未能刺下去,却仍是一惊。
又听平精卫道:“你爹爹忽的将案上的纸卷起来,用手指在桌案上写了起来,手指划到哪里,哪里便木屑飞扬。
我大为诧异,料不到你爹爹武功竟已精深若斯,心想:‘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我,要让我知难而退?’
我向里面偷偷望了一眼,却见他在桌上刻下的,便是那首诗。
曲师妹生前,虽未能让你爹爹回心转意,撤兵解围。她死了,却留给他无穷的思念、无穷的悔恨。
我那时心想:‘这人还算有一点良心。’可我不能为了他这一点良心,便饶了他。
正要一剑刺出去,忽的一串念珠飞过来,打在剑上,力道惊人,险些便将剑打飞。
少林功夫,名不虚传!我行迹败露,再要行刺,已无可能,便纵身上房,逃出了寺。”
黄若心想:“被虚寂大和尚撞见的那个刺客,果然是他!”
平精卫接着道:“你爹爹以手指在木案上写字,便似写在沙上一般轻而易举,我情知便是再苦练一辈子,也练不成那等武功,还谈什么报仇!
幸而我不是全然无用,尚有一技之长——
我年少时偶然得到梦溪丈人所着的一本奇书,里面讲了不少构造机关的精巧法子。
我曾仔细研读,便依着书中所载,做了一具可发射飞刀的‘乱蜂机’。”
黄若奇道:“乱蜂机?是郑三娘子手里那个纸娃娃吗?”
平精卫道:“那纸娃娃,是她后来自己套上去的。唉,天下伤心人,何其多也!
我唯恐你爹爹武功太高,这飞刀伤不了他。猛然间又冒出一个想法来:
你爹爹既然痛心于曲师妹香消玉殒,若再见到自己当年送给她的这条腰带,见到她绣在上面的这四句诗,定会毫不犹豫将它系在腰上。”
黄若心头一痛,道:“你便将这腰带,改成了害人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