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除了那丹吉一家,人人都对我不善。我还是搬出去吧,不然再这么惊吓几回,师妹的疯病可就好不了了。”
待那丹吉夫妇回来,和他们说了。
那丹吉点点头,收拾了满满一车的器具,同米入斗赶着大车,在数里外寻了个向阳的山坡,搭起了一座小小的帐篷。
那丹吉压好帐脚,又将车上木桶、铺盖、兽夹等统统搬进帐内,又留下了不少干粮肉脯。
这一番直忙到黄昏时分。
米入斗将羊皮厚厚的铺了几层,扶着上官屏躺下。又在帐中悬了一根绳子,挂起一块毛毡,隔出一小块地方,自己蜷身睡在那里。
二人便在此处安顿下来。上官屏得米入斗悉心照顾,神智渐渐复原。
可米入斗一问起别后之事,是谁害了她等等,上官屏便吓得抖做一团,凄厉哀哭,米入斗只得作罢。
这日他捉了几只小兽,拎到水边剥皮洗净,待到傍晚,旺旺地生起了一堆火,同上官屏对火而坐,烤肉为炙。
残阳如血、晚霞半天,米入斗心头一颤,眼前这一番光景,似极了当日同黄若在蚩尤顶上的那些时日。
夕阳如一,朱颜不同。想到黄若身带寒毒、无药可医,他心如刀绞,说不出的难受。
暮色渐浓。上官屏微扬着下颌,空洞的双眼凝望着夜空:“师兄,太阳落下去了吗?”
米入斗眼见繁星满天,心里一酸:“嗯,那个……太阳就挂在天边,眼看就要下去了。”
上官屏掠了掠额前乱发:“这里的日落和咱们九华山有什么不一样的?”
米入斗暗暗后悔:“一句扯谎,便要一路圆谎。”
硬着头皮说:“嗯,那个……太阳好红,就像个咸蛋黄,很大很圆……”
眼前浮现的,却是昔日蚩尤顶上,同黄若一起看到的日落。
上官屏嘴角一扬:“你不用骗我。现在天已经黑了,对不对?你是老实人,不大会说谎。说假话的时候,开头总是先说‘嗯,那个’。”
米入斗被她识破,只得嘿嘿傻笑。
上官屏茫然向上望着:“今天是晴天么,是不是有很多星星?”
“是晴天,一丝儿云彩都没有,星星很多、很亮。”
米入斗轻轻拉起她的一根手指,指向夜空:
“这里是北斗七星,这一颗是天狼星,这颗是织女。可惜我就认得这么几颗,不然,就可以一颗一颗地说给你听了。”
上官屏凄然一笑:“一颗一颗地,那还不是要说上许多……”
忽的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浑身簌簌发抖。
“师妹,你冷么?”米入斗将身上皮袍脱下来,遮在她双肩上。
上官屏神情凄苦:“师兄,我记起来了。那天也是这么样的一个晚上。我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样的满天星星。”
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似在躲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