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条獒犬则是僵在一旁,生机全无,魂魄早就被拉入了阴土。
“好,好。”
一连道出两个好字,牵狗奴喘着粗气,浑身颤抖。
“看来两位,是当真要与六爷为敌了?”
牵狗奴头颅低垂道,还打算放出两句狠话,别落了奕的面子。
“诶,等等。”
这个时候,马新贻打起了圆场,“既然是六爷相邀,我们兄弟,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能不去呀。只是得提前告罪一声,这两天天气严寒,我元觉兄弟受了点风寒,所以有一些不太方便……”
话锋一转。
“当然,若是马某的话,倒是痛饮也无妨,就让马某代元觉兄弟向六爷告个罪,多罚两杯,随您走上一遭,您看如何?”
马新贻朝着林动使了个眼色道,又与那牵狗奴儿赔笑起来。
林动默不作声,扭头回望天穹,隐隐竟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他与马新贻早有计划,两兄弟通过气。
林动还直言要助力老马当皇帝,这个时候,老马没道理真就去站湘军那一头。
“行,那就请吧。”
牵狗奴也不看林动一眼,而是使劲抬了抬袖口,任由粘稠的血珠打进鞋面,猩红挂上脚尖,对着马新贻做出邀请的动作。
……
此时此刻。
庆云楼,八大名楼之一,起建于道光年间,坐落在烟袋斜街内,卯榫结构,木头保持本色,不用青漆。
这里的厨子拿手的菜,什么三不沾,葱烧海参,都是八旗子弟喜好的。
领班军机奕就在此宴请宾客。
最豪华的一处厢房,摆的是精致鼎脚盆,里面放置的是各式各样兽形雕炭,推开的窗户,正对着京城八景之一的“银锭观山”,而桌上此刻却没有摆放任何的佳肴菜品,而是放置着一铜盆,盆子里盛着明亮的清水。
好些个湘军当中的山头,以及一些朝廷上的厉害人物都注视着铜盆中场景。
这些围拢的人中,又有一精神矍铄,火色上腾,须发皆张,自带一股不怒自威之气的老人。
楚军创始人,才高八斗左季高。
而左季高对面的一双倒吊三角眼,即使是收敛了凶性,依旧让人觉得可怕的小老头子。
其实曾国藩此时年龄亦不算大,只是劳心劳力,再加上最为看重九弟无故而终,面相上衰败了三分,就显出了几分老气。
曾国藩口中诵念着咒语,一手摁住铜盆,水中回放的正是林动与牵狗奴对峙,打斗等景象。
不过模模糊糊,大致能让人看清一些轮廓。
气度不凡的奕则是站在曾老头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的那道人影。
“诸君,以为此子如何呀?”
曾国藩沙哑的嗓音开口道。
“这……”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无人表态。
“回去问问你家六爷,那恭敬的恭是怎么写的?”
林动跋扈的声音,穿透水面,众大臣有些愕然,纷纷朝着奕望去。
而奕脸色僵硬片刻,突然和煦笑道:“我朝难得能出一位无上极境的高手,有些许的脾气,是很正常的,自古以来,有本事的人,哪个没有几分自傲……”
左季高捋了捋胡须,等着奕下文,正此时,曾国藩脸色突变。
昂!
阎魔的怒吼透出水面,喇叭花似的旋流出现在盆中,一切景象都被搅碎。
四狱瞬杀!
一道金色的锁链穿破水面,凌厉地叫在场的一众封疆大吏,心头发寒。
刹那间,龙气升腾,各式各样的异象,拥挤在楼层当中,绽放出漂亮尾巴的孔雀,奋跃的狮子,翱翔的锦鸡,甚至还有冲天而起的大蟒,以及怒目圆睁的麒麟……
人人心头生出畏惧。
曾国藩唰唰唰退了三步,一瞬间吧嗒坐在椅子上。
椅子朝后倒去,左季高伸手一搭,将其摁住,脸上露出偷乐神情。
鳞片如水一般流动的大黑蟒上被冒着金红火焰的铁链给锁住,动弹不得。
曾国藩连忙张口一吐喷出一枚青色的珠子。
【文胆!】
青光撞击向金红火焰交织的铁链,咔嚓,在场的官吏,品级三品左右的,脑子都快裂开似的,本就是国丧期间,龙气萎靡,再被这道声音一引,各种异相刹那消散。
而直面【狱王镇魔宫】第四层,不可窥视效果的曾老贼,更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铁链破碎,可同样文胆之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
连场面话都来不及放,曾老贼深深吸了口气,将珠子吞入腹中,闭目凝神。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奕,则是面露异色,好半天吐出句话来:“了不得啊!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