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行宫。
朱景洪跪在御阶下,左右皆是京城来的锦衣卫,上面则是肃然而立的太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尔若还有半分良心,便不该以身犯险,引得你娘忧思过甚……”
“尔若身受有一丝伤害,你娘岂不痛入骨髓……”
听着太监传达口谕,朱景洪心里着实有些担心,谁知道是不是又要挨板子。
“望尔好自为之,免父母之心忧!”
念到这里,口谕便结束了,传谕太监匆匆走下台阶,陪着笑将朱景洪扶了起来。
“十三爷,地上硬……别跪坏了,快起来了吧!”
这次前来传谕的太监,是被称为“内翰林”的司礼监随堂,看起来是文质彬彬,若是加上胡子便更显儒雅。
从地上起身,朱景洪当即抱怨:“陈公公,我爹这是什么意思?办好了差事也要挨骂?”
“这大明朝,还有王法吗?还有公道吗?”
朱景洪发出这些“暴论”,现场众人全只当没听到,毕竟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陈裕只得解释道:“十三爷,主上与皇后娘娘,是爱护您才传谕会申饬……”
“你不必劝我……道理我都知道,咱这做臣子的,有苦水往也得肚子里咽!”
陈裕尴尬笑了两声,这话他是真不好接。
朱景洪十一块众人散了,然后才问道:“陈公公,这次怎派的伱来传谕?”
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基本不会被派外差,他们的主要任务就看票拟,然后呈送掌印或秉笔裁决。
“回十三爷……奴才这次过来,主要是监督军粮采买!”
“监督军粮采买?难道军粮不够了?”朱景洪有些诧异。
陈裕答道:“因西北有事,原本直转江北的军粮,被户部划拨调往西北了……”
这也说明,朝西北局势的重要性,大于闹倭寇的金陵。
“陛下让金陵自筹钱粮,特派了奴才过来监督!”
走进廊下,朱景洪有些诧异,问道:“如何自筹钱粮?”
陈裕答道:“当然是让本地士绅捐献!”
“这……只怕难了,谁愿意把自家银子拿出来!”
“这奴才就管不了了,反正任务已经摊派了下去!”
“摊派?”朱景洪抓住了关键词。
便听他问道:“怎么个摊派法儿?”
“金陵士绅摊派六万,金陵盐商摊派四万!”
缺了十万石粮食,按照市价大概要五万两银子,考虑到大批购入引起物价上涨,收个六万两也就足够了。
然而现在的结果是,朱咸铭不但要白嫖,而且要多赚点儿银子。
“这……老头子可真会玩儿啊!”朱景洪笑了出来。
“那可有的你忙了!”
“奴才倒也不忙,士绅们的钱是布政司收,盐商们是巡盐御史去收,奴才只是监督而已!”
…………
陈裕赶到金陵用了五天,司礼监的急递两天前就到了。
头一个接到急递的薛家,此刻又为此争执上了。
只因司礼监的意思是,薛家要捐出一万两银子,给金陵士绅豪赏打个样。
当然了,这一万两本就是皇帝的钱,所以不会算入那十万银子。
“蟠哥儿,你这是怎么当的家?上次才让大家伙儿拿了银子,现在为何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