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夜晚,贾宝玉都在惊恐中度过,昏迷的他不时狂呼乱叫,让照顾他的袭人晴雯不得安息。
临近清晨,贾宝玉才逐渐安静,可情况却变得更严重了,只因他已然发了高烧。
于是一众丫头又得禀告王夫人,又叫了小厮出去请大夫来诊治。
直面帝王之怒,别说是贾宝玉这样的大孩子,便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内阁大臣,一样是胆战心惊惶恐难安。
宝玉院内众人忙活不停,而另一头的贾政夫妇,此刻则是愁眉苦脸神思恍惚。
昨夜一场争论之后,即使贾母极力维护,也没能保住他们的管家大权,如今贾府之事皆由贾赦做主。
经过一番商议,贾政兄弟二人都将上表请罪,先把认错的姿态做到位。
此时贾政就坐在书案后,提笔深思奏疏如何行文。
“宝玉高烧不退,这可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急匆匆走进书房,打断了贾政的思索。
“请良医诊治便是了!”贾政没好气道。
他的怒意来自王夫人,而非是贾宝玉。
“老爷不去看看?”
贾政答道:“中午之前,请罪奏表得交上去,现在还没定稿!”
王夫人冷着脸问道:“难道儿子还没一张奏表重要?”
将笔拍在桌上,贾政怒急起身:“若圣上发怒,别说是宝玉,咱们家都保不住!”
他不明白,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为何自家夫人就看不透。
道理上说不过,管家权又给丢了,王夫人一时气恼,便抹着泪逃出了书房。
望着老妻离去的背影,贾政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再说王夫人离开后,又领着人去了宝玉住处,此刻大夫已在诊治。
王夫人还没问话,邢夫人却带人赶了过来。
“太太,大太太来了!”
听到禀告,王夫人转过身去,却见邢夫人已然进入房间。
“妹妹,这又是怎么了,好容易安定下来,怎么又生出这些事端来?”
若在以往,邢夫人绝不会如此趾高气昂,更不会当着王夫人说宝玉。
如今,真是情况变了……这是在场丫鬟婆子们的心声。
家族风雨飘摇之际,按理说不应争执内耗,同舟共济才是应有之义。
但也不得不说,眼下兴师问罪是个好时候,可以最大程度落王夫人的颜面,同时让府中上下都看清楚,如今这荣国府已经变天了。
说到底,还是邢夫人格局不够,她只不过是做了认知范围内应该做的。
走到王夫人面前,邢夫人叹口气,说道:“妹妹你也知道,如今家里事多,麻烦事接连不断,你也别怪我说话直!”
“老祖宗既让我管家,就不能再跟以往一样,有些规矩也得拿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夫人实在忍不住,语气中带有不耐烦。
即使他不管家了,也是堂堂王家嫡女,仍看不上邢夫人这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
见王夫人高傲模样,邢夫人心中怒不可遏,这样的气她已受了多年。
“这头一个,宝玉房里丫头,就得全部撤换,尽是这些人毛手毛脚,才把宝玉也给带坏了!”
邢夫人这一手可够狠,把宝玉房里的人都撤了,换上她的人伺候还能有好?
而她的这番话,却让袭人等人惶恐不安,生怕真就被赶出内宅,那无异于从云端落下凡尘。
“不成!”王夫人冷眼瞪着邢夫人。
“妹妹,我也是为宝玉好,伱看这好好的爷们儿,都被她们挑唆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