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诺敏一番折腾后,时间已来到下午,收拾好后他俩才返回了营地。
和以往相同,朱景洪的营地就在总督行署一侧,他要见宁焕祥是很容易的事。
当然了,多数时候宁焕祥都不在行署,而是会去前线各部检查武备。
四五万骑兵布防,在戈壁荒漠上组成了一条上百里长的防线,他们对面相隔差不多五十里距离处,一样分布着准噶尔人的防线。
在两军之间的中间地带,每天都有大量斥候来往,给己方将领输送着最新情报。
而最终所有的情报,都会汇总到宁焕祥处,让他可以全面掌握战场动态。
近期因作战进展不大,底下人有怨怼之心,这一情况宁焕祥已了解到,所以他才会召集后天议时。
其目的主要还是为稳固军心,如此方得以继续执行他的计划。
虽然如此,其实宁焕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指挥确实是谨慎过头了,所以接下来他会适当调整节奏。
当得知朱景洪回来了,宁焕祥立马就要去拜见,为的就是拉拢到朱景洪,让这位替他压一压骚动的军心。
在宁焕祥往朱景洪住处去时,后者已在坐在了营帐里,撕开了从京城寄来的信封。
他最先看的便是宝钗的信,一看这是用加密办法写出的信,朱景洪顿时打起了精神来。
第一份信很快“破译”,当得知是高书言捣鬼时,朱景洪气得差点儿把桌子拍断。
“这婆娘……倒是有些魄力,就是不知此事她能否办妥!”朱景洪心中略微有些担心。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相信宝钗,毕竟后者从未让他失望。
然而信还没完,只因宝钗在其中加了一份,讲的正是贾宝玉被打的事。
这件事已处理完毕,最终在当事双方合力下,此事的热度被压了下去,后期睿王府想挑事都没机会。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举动,已让睿王两口子下定决心,要把宝钗这个绊脚石给踢开,对此朱景洪夫妇一无所知。
“王爷,宁总督在外求见!”
朱景洪没有耽搁,亲自到外面把宁焕祥迎了进来。
二人就座后,宁焕祥没有多说废话,简单寒暄后便说出了来意。
听完之后,朱景洪自是满口答应,要在军议上替他做解释。
当然了,朱景洪再度申明了想法,却还是被宁焕祥婉拒了。
当然了,后者此时已有犹豫之色,这对朱景洪来说便已算好事。
若接下来战事依旧难以推进,他有把握说服宁焕祥改变方略。
要问为何他有把握,皆因很多事情物极必反,众将的意见前期被压制得越狠,后面的反弹就会越猛。
到那时候,宁焕祥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不改变原定主张都不行。
当然,从宁焕祥改变主张到采纳朱景洪的意见,中间朱景洪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得到朱景洪的支持后,宁焕祥就安心的离开了,他要回去继续分析战局走向。
营帐之外,看着老宁远去的脚步,孙绍祖眼露寒芒,他已经做好了一切谋划。
“是时候动手了……”孙绍祖低声呢喃。
时间很快来到两天后,被召集的将领们来到了总督行署,并已全部等候在军帐之内。
今天到场皆为骑兵将领,除了京营众将,还有青海行都司诸将,以及被抽调的各部、盟骑兵首领。
宁焕祥的意识很到位,眼下众人确实心有怨气,和上次议事时的状态大有不同。
其中怒气最大的,便属千里迢迢赶来的女真诸部,他们本是想着来捞好处,结果眼下已折损上千勇士。
众人等了将近一刻,朱景洪和宁焕祥带着两位监军,方才出现在了营帐之外。
帐内众人尽皆起身,等待着朱景洪几人入内。
一番歉让后,宁焕祥被朱景洪推在首位入内,然后他才跟着一道进去,随后才是副都御使梁潜和御用监掌印。
让宁焕祥尴尬的是,在他路过时众人仿佛没看到他,与随后众人热烈招呼朱景洪形成鲜明对比。
甚至就连监军太监黄清,都有不少人打招呼,可见他这总督何等不得人心。
想到这里,宁焕祥越发感到心慌,生怕消息传回京城之后,皇帝也对他丧失信心。
可紧接着他又释怀了,被皇帝召回也并非坏事,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摒弃这些想法,宁焕祥转身招呼朱景洪道:“十三爷,您上座!”
“我是旁听,你上座才对……你不要过多推辞了!”
一边说着,朱景洪自顾往主位左侧坐下,宁焕祥也就笑着坐到了中间,而梁潜便坐到了右侧去。
至于监军太监黄清,则和上次一样站在朱景洪身后。
“诸位,近期与准噶尔交战,虽是双方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我军还是推进顺畅,已将准噶尔推向后方上百里……”宁焕祥开始发言。
他这话当然不假,然其所谓推进上百里的战果,本质上根本没有卵用,荒漠戈壁推进再多也用处不大,相反还拉长了军队的补给线。
宁焕祥继续说着,他要再次统一众将意志,执行他调整后的作战方略。
然而此时,多数人对他本人已失信心,所以宁焕祥的激昂的演讲,并未得到现场众人回应。
而最激进的石崇,直接把头偏向自己上司,神色轻蔑评价道:“东拉西扯,狗屁不通!”
石崇声音不大,却也让靠近几个将领听见,众人脸上皆露出了笑意。
这一情况被宁焕祥捕捉到,于是他立刻停下了讲话,随后面色冷峻质问道:“石参将,你在说什么?”
被宁焕祥点名,石崇是一点儿不心慌,随即便听他答道:“我说……总督大人高见!”
他这么一说,附近几人笑容更甚,有的差点儿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朱景洪开口道:“宁总督在上面说,伱在下面讲……这可不太好!”
听到这话,石崇直接站起身来,极为恭敬答道:“十三爷教诲,臣当谨记!”
这样一来,宁焕祥就更没面子了,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寒芒。
石崇出生再好,宁焕祥也不是真的怕他。
他是奉了旨的总督,有先斩后奏之权,若不是顾及石家的面子,小小一个参将他如此跳反,他早下令给斩了。
此时他已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收拾石崇,否则他将更难号令军队。
只听朱景洪接着说道:“还不赶紧跟宁总督请罪!”
在朱景洪的威慑下,石崇根本不敢造次,便转向宁焕祥恭敬行礼道:“总督大人,卑职冒失,还请治罪!”
虽对石崇很不满,可宁焕祥也知轻重缓急,明白眼下不是收拾他的时机。
于是他大度道:“罢了罢了,下不为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