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品御史大夫洪华筹一走出行列,众臣都忍不住默默翻白眼。
老头身形不高,面容黧黑且古板,一把山羊须修剪的齐齐整整。
他只要一有奏准没好事,接下来必然有个倒霉催的遭猛烈弹劾。
皇帝脑壳子突突滴,果不其然这老头张嘴就开喷,“陛下!老臣要弹劾同安伯教子不严纵子行凶,试图火烧永泰一条街,差点酿成大祸!”
皇帝尽量和煦,“可是方才听京兆尹所言,同安伯之子已于日前死于西市街口。”
“沈公子虽被阎王殿索命,但他此前犯下的过错,也不能就此轻轻揭过。正所谓子债父偿!此事应由同安伯一力承担。同安伯若有不服,老臣可与他当堂辩驳一二。”
众臣默默看这老家伙一眼。
洪大人向来刚正不阿,逮着点鸡毛蒜皮之事就是一顿喷!
上回有位官员走马游街时不小心撞到小商贩摊子,便被他疯狂弹劾一番,害那位大人被皇帝罚俸半年闭门自省三日……
罚俸什么的都是小事,主要是在同僚们面前丢了个大脸,气得那位大人一病病了半个月。
如今这同安伯府被洪大人揪住小辫子,可算是要糟。
同安伯虽有爵位但无四品以上品阶,上不得小朝会,故而皇帝便只能差人将他叫来。
趁此工夫皇帝便让户部说一说今年秋冬季的各种安排。
户部侍郎葛途便上前出列,垮着一张死人脸絮絮叨叨说着户部下半年的项目。
说着说着话题一转,就莫名扯到魏州府赈灾流民一事上。
言说赈灾花费多少多少银两,沐世子前前后后从户部支取将近一万两,撇开粮食不算,光是银钱就有一万有余。
此时户部尚书刘登也一脸虚情假意,呈上一份清单言明户部原先遵照圣意拨款三千两并多少石米粮,而后世子又多番催促云云,从户部先后支取多少多少银钱。
户部尚书刘登还说,“这些钱是如何花的,怎么花的,究竟有没有都用在魏州府灾民头上,臣等一概不知。”
众臣只觉今日过的无比艰难。
御使大夫洪华筹到处针对人也就罢了,这户部又搞啥幺蛾子,蓦地跳出来针对宣平侯府世子。
皇帝的六个儿子,除了三子顽劣称病未朝,其余一二四五六都到齐了,排排站在左列。
平康郡王和宣平侯世子就站在诸位皇子身后。
见户部朝宣平侯世子开火,纷纷侧首看他。
平康郡王甚至还高高兴兴冲他眨了眨眼。
世子面无表情抬起头,尚未开口,立在武将那列第三位的威武将赵班便忍不住呛声,“世子连日来拖着病躯在魏州府忙前忙后忙上忙下。完了就被你们户部阴阳怪气说,布置钱财用去何处??”
“那你们户部当初咋不主动接手赈灾一事?当初陛下问的时候,你们咋一个P都不放!”
“赵将军你殿前失仪!”户部尚书刘登气极,“怎可如此粗鲁!”
“我老赵有啥说啥,陛下最是了解!我四十年如一日就这脾性,不像你们这些臭酸儒,个个咬文嚼字,处处给同僚设坑!等到朝廷有事或上战场之际,便当起缩头乌龟啥也不是了!”
“你!”
“行了。”皇帝看众臣又要吵起来,赶紧喊了噤声,目光扫向沐昭,“淮之可有什么要说。”
沐昭点点头,上前出列,“臣有账册为证,附带万人签名书,请陛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