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叶妮芙就知道……
人与人是不同的。
有人一出生就备受父母宠爱。
有新的鞋子和衣服,有洗得干干净净的床。
会有认识不认识的邻居村民,脸上带着笑容的问候和关心……
可以和差不多身高的同龄人一起在村子里奔跑,偷偷去小河边捕鱼游泳……
被家里人捉住,教训一顿后,会有热乎乎的浓汤和温暖的警告……
……
但有的人不是。
有的人甚至会被亲生父母仇恨。
不仅没有新鞋子新衣服,还必须和家里臭哄哄的牲畜居住在同一个地方。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辱骂和毒打。
没有朋友和玩伴,同龄人只会喊着“怪物怪物”朝她吐口水、扔石子。
再熟的邻居也只会流露出嫌恶和讨厌……
有的人没有人喜欢。
从小,叶妮芙就知道……
但有一天,不同了。
有人救了她,从她亲生父亲毒打中……
那人背着双剑,有一双比村前法拉河还要清澈美丽的眼睛。
他用她洗一年衣服都远远挣不到的金钱,买下了她这个怪物。
等待着她的却并不是毒打和无尽的劳作……
而是新的鞋子和衣服,还有温暖美味的肉汤与酥软的面包……
他将她带到了一群美丽的人中。
这群人中,没有一个人对她露出过嫌恶和讨厌。
叫玛丽的姐姐照顾她,为她擦身子、敷药……
叫维瑟米尔的大叔,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教导弟弟知识的同时,并不避讳着她……
跟着这群人,她离开了村子……
见到了繁华的城市,住进了宫殿一般的屋子,乘上了比村子还大的巨船……
“别害怕,没有天赋才是正常的。”
“即便测不出天赋也没关系,伊安娜嬷嬷会收留你,教你草药、医术和接生……”
那人揉着她的头发在安慰她。
温暖渗进稀疏的发丝,好像记忆中妈妈的温度。
叫伊安娜的老奶奶在看着她。
慈祥温和。
令人看一眼就心生依赖。
来到艾尔兰德之前,玛丽姐姐曾经给他介绍过梅里泰莉女神的神庙。
所以她只知道留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对……
即便只是留在神庙中学习,也是她离开渔夫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但……
她不想离开。
她想变得有用,然后一直跟在那個人身边。
“把黑布拿开,”一个长相格外好看的女人走了过来,“不用担心,很快的……”
透过黑布,叶妮芙抬起小脑袋看了艾林一眼。
然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颤抖但坚定地松开黑布,任由她丑陋而畸形的身体被其它人看到。
“我想变得有用!”
她在心中用这句话让自己鼓起勇气。
这时。
她看见那个好看的女人又走近了一步,站在了她身前。
那双红色的眼睛深邃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
“不要紧张,放开你的心,全身心地接受它……”
清冷的女声近得仿佛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让她下意识有些害怕。
“接受什么?”
她下意识在脑海中回应,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嘴巴没有打开。
正要说话……
“啪~”
一个响指。
“接受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力量——混沌魔力。”
为什么她能在我心里说话?
一个念头在叶妮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的下一个刹那……
她,看见了深渊!
……
“嗡~”
“嗡~”
狼学派咆哮的狼头徽章,在装饰朴素的房间中轻鸣。
下午从玛丽口中得知叶妮芙身世的莱莎,怜悯地看向忽然昏过去的女孩,小声向身边的祭司请教:
“南尼克祭祀,这个女孩能成为女术士吗?”
南尼克摇了摇头,看向了伊安娜。
“概率很小,”伊安娜慈祥地摸了摸莱莎的头,“而且成为女术士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我更希望她没有这份天赋。”
伊安娜掌心的温度让莱莎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小猫。
但大祭司的话,却让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薇拉和玛丽。
幸好两个女术士的注意力都在叶妮芙身上,才让她松了口气。
莱莎偏头看向伊安娜,满脸写着“这样的话能直接说出来吗?”
“没事,”伊安娜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是共识!”
“魔法是混沌的武器和复仇工具,是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
“那扇门里潜藏着噩梦、恐惧和难以想象的灾厄。”
“事实上,自从世界融合,人类学会魔法后,世界便受到了诅咒。因此世界必将崩溃,人类也必将灭亡。”
“啊?”莱莎惊讶地看着伊安娜。
无法想象“世界必将崩溃,人类也必将灭亡”,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梅里泰莉神庙的大祭司之口。
她又偏头看向南尼克。
南尼克没有一点惊讶,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共识”。
她怜悯地看着叶妮芙。
但莱莎此时却觉得她怜悯地看着的不只是叶妮芙。
不过……
“既然魔法注定要毁灭世界,为什么……为什么……”
莱莎声音很小,她想到了一个词,但似乎不该由她说出来。
“为什么不禁止所有人使用魔法?”伊安娜温和而坦然地接了下去。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可以让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听到。
但除了维瑟米尔、艾林看了她们一眼,薇拉和玛丽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莱莎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了。
“因为这是禁止不了,也不该禁止的!”伊安娜难得叹了口气。
没等莱莎进一步询问,她继续解释道:
“魔法的天赋,与其说是一种天赋,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很小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吸收空气中游离的混沌魔力。”
“混沌魔力对人类并不友好,常常会导致病痛和畸形。”
“而且越是天赋卓绝,不自觉吸收到的魔力就越多,就会越痛苦。”
“魔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得不到释放的话,还会在某一刻突然爆发……”
说到这伊安娜顿了顿,看了薇拉和玛丽一眼后,叹了口气:
“很多术士的至亲都是在那时候死的……”
莱莎听到这话,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父亲和母亲在她面前死去,让她做了近十年的噩梦。
直到这两个月来到艾尔兰德才好一些。
她无法想象,那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无意间杀害了至亲的孩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所以……”伊安娜接着道:
“成为一个术士,也是那些孩子自救与救人的一种必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