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小人之心(1 / 1)

老姑爷 做一冬天的鱼 3285 字 3个月前

贾力开山之徒这几个字,在龚亮等人看来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贾力是何许人也。所以他们的神经除了刚才被尚天骄的那一声师弟触动了一下后,很快就恢复到了平静。龚亮他们没在意尚天骄拿出的名牌,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作为贾力关门弟子的鲁冬,他的神经却一下子被那个名牌上的字给深深吸引住了。尚天骄起身来到鲁冬的身旁,同时拿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鲁冬的对面,龚亮等人则坐在了旁边。既是同门,又是大师兄,想着平日里尚天骄的那个样子,鲁冬以为他会继续拿出高姿态的样子来训导自己,哪成想,尚天骄的开场白竟然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尚某人在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我的同门师兄弟,这真是造化弄人,柳暗花明啊~~~”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跟自己是同出一师门?而且还是身为“高贵”的大师兄?此时鲁冬的内心,可以说就像是被风卷过的水面一样,久久不能平静啊。此时,尚天骄伸出双手紧握着鲁冬的双手,感慨万千的同时,不由得将自己当初如何跟师傅贾力学艺,又怎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跟鲁冬,还有在场的龚亮等人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如果要追溯源头,尚天骄跟汽水厂也是有一部分渊源的。想当初,汽水厂建厂的时候,急需招用大量人员前来一起参加建设。尚天骄那时还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看到汽水厂的招工简报后,想到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报了名。那时招工简单,再加上建厂需要人,所以尚天骄一经报名就被录取了,虽然他也不过就是个临时工,但那个时候厂里已经给他们这些临时工许诺了,只要他们踏实肯干,建厂之后,就会给他们转正!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就能得到一个铁饭碗工作,尚天骄的心里很是高兴,觉得自己捡到了老天爷扔下来的馅饼!只不过,这个美事有个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尚天骄岗位的问题。对于他们这批被招来的临时工,当时厂里按照各个岗位的需要不同,所以就把他们逐个分配到了各个岗位。轮到尚天骄的时候,厂方看尚天骄模样还算不错,就是有点瘦,一看就不是干出力活的人,于是就准备要把他放到办公室或者人事科,再不就宣传,保卫其中的任意一个岗位。原本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就因为当时副厂长的一句电工现在缺人,所以他的岗位发生了变化。考虑到电工也不是出苦大力的岗位,于是尚天骄就被厂里安排,来到了贾力的手下。贾力的身份不必多说,自然是厂里的正式员工,而且他还是总厂派过来的电力方面的领头人!此时的贾力,年纪还不到四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再加上技术过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建设完汽水厂后,他就会被调回总厂升职,进入总厂中层干部行列!至于为什么十多年后鲁冬来厂里时,贾力还在汽水厂,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而这造化里,就有尚天骄的原因。当初尚天骄这批临时工准备分岗的时候,他就听到一些关于自己岗位的小道消息。想到自己以后干的活都不是出力的活,尚天骄特别高兴,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些慵懒的人,不喜欢做出力的工作,所以他当时还特别的憧憬了一下以后的工作。可哪成想?当听到人事科长念到自己的岗位是电工的时候,尚天骄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人用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的感觉,说句俗话就是;彻底凉到底了。一想到自己以后的工作就是干一辈子电工?尚天骄当然不会就这么认命的,于是在散会后,他特意去找了一下人事科长,想跟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自己的岗位更改一下。这人事科长也是老干部出身了,而且还是经过教育和考验的人,所以自然没有同意尚天骄的提议。他不但没有同意尚天骄的想法,而且还严肃的教育了他一番!他说;工作没有贵贱之分,所有的工作都要有人去做!砂砾再小,盖楼也离不开它!螺丝不起眼,但哪个机器都少不了它!并且他还警告尚天骄,如果不喜欢干电工,可以现在就选择辞职,这个厂子不差他这一个人。碰了一鼻子灰后,尚天骄哪敢还说什么,只好乖乖的去变电所找贾力报道。尚天骄找人事科长想要重新选择岗位的这件事,在尚天骄还没有敲响贾力办公室大门时,贾力就知道了。好在贾力这个人气度够大,并没有在意,再加上尚天骄面子工作做的特别好,时间一长,贾力就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并将自己的技术毫无保留的都传给了尚天骄。当时贾力并没有要收尚天骄为徒的想法,但经不住尚天骄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尚天骄会溜须,有眼力见。所以贾力就收了尚天骄为徒,因为是自己收的第一个徒弟,所以贾力格外的关照尚天骄,并且还为其做了一个精致的金属名片,上面写着;贾力开山之徒——尚天骄!尚天骄为什么执意要贾力收自己为徒?这就是尚天骄聪明的地方!经过观察,尚天骄发现贾力在厂里的威望特别高!大到厂长,副厂长,再到各个中层干部。他们和贾力碰面的时候,都会跟他打招呼,有时还会唠上几句。而且尚天骄还观察到,当遇到一些问题,贾力提出自己不同意见的时候,这些领导干部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哪怕是一把手也是如此。察觉到这些后,尚天骄觉得自己来到厂里,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白人,一旦有什么事,谁都可以欺负一下。他不想这样,所以他必须要抱紧一条大腿!考虑到车间主任,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副厂长的大腿他都抱不到。所以他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贾力身上。因为他觉得以贾力在厂里的地位,众人看贾力的面子也不会轻易为难自己的。哪怕拜师后,按照规矩,他的身份就会比别人低一辈,但他不在乎,他认为只要有人罩着自己就行了。事实也确实如尚天骄预料的这样,自从拜师贾力后,厂里的人都知道尚天骄是贾力的徒弟了,考虑到贾力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给了尚天骄几分薄面,这让尚天骄在处理工作上的问题时,方便了不少。虽说尚天骄一开始的想法并不是想当一个电工,但如果能得到贾力的庇护从而巩固自己在厂里的地位,那么这个电工,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干的了。同时,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徒弟,贾力自然是对尚天骄照顾有加,不惜倾尽所有,将自己的技术都传给了尚天骄!因为他想把尚天骄好好培养成材,以后也好能在汽水厂有一番作为。而且贾力看的长远,他觉得电工这个行业不是不好,但人一定要有向上进取的心,所以他想让尚天骄打实基本功,从而为以后自己的晋升铺好路。可是呢?尚天骄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厂里的电工活,翻过来调过去,无非就是这几样,不需要学习太多,只要会这几样就可以在厂里混饭吃了,为此,他们师徒两人有过几次沟通,结果都是贾力没有说服尚天骄,时间一长,贾力也就任由尚天骄“自由生长”了。这一自由生长,尚天骄的技术就开始出现了懈怠,但要说尚天骄的学艺不精是他和师傅贾力分手的原因,还不够准确。因为造成他们师徒俩分手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尚天骄他本人的好高骛远!按照厂里的安排,厂子建成之后,就会将尚天骄这批临时工转为正式工。表现突出的,还可以提拔为科室的副手,甚至有表现特别突出贡献的,还会被调入总厂任科室副手!总厂是什么地方?总厂就是一个普通的科员去分厂工作,都会被安排到副科长或副主任的地方!因为总厂的干部级别,照分厂的干部,高半格!当时汽水厂建成后,财务科缺少一个副科长,这原本跟尚天骄一点都不搭边儿的事,但却让尚天骄仿佛看到了摇身一变的机会!于是他好酒好菜的招待贾力,想让他帮自己跟厂领导说些好话,让自己去当那个财务副科长。贾力听后,噗嗤一笑,劝尚天骄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财务的事,人家得用是科班出身的。哪怕不是科班出身,也得是从事过财务,会计方面的人才可以去竞选,你一个电工,去掺和人家财务的事干什么?原本这就是师徒之间的一次普通的谈话,身为师傅的贾力虽说看不惯尚天骄好高骛远,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毕竟他是自己的首位徒弟,他还是很照顾这个徒弟的。他希望他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得前提下,再去考虑别的事情,不要本职工作都没做好,就去奢望别的事情。贾力是这么想的,可尚天骄却没有这么想,他认为贾力就是怕自己不当电工了,然后电工岗位缺人,到时厂里不放贾力回总厂,影响他的升迁!于是多喝了几杯酒的尚天骄,甚至在后来还表示;贾力对自己这么好,无非就是想把自己“软禁”在这里!不能影响他回总厂升职的事!而且只要他回总厂了,汽水厂这边再有什么电力方面的事就与他无关了,再想让他回来处理,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竟被徒弟这番误解?贾力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他有过几次都想伸手打尚天骄或者把桌子掀了,好在理智控制住了他内心的冲动。贾力想回总厂不假,但他还不至于卑鄙到,要把自己的徒弟“困”在这里,而换来自己的提拔!再者说,总厂当时也给过他承诺,只要汽水厂建成,哪怕到时这里没有电工,他们也会从别的分厂或者通过社会招聘电工来解决这里的用电保障。想到徒弟现在正是年轻气盛,又是酒后的样子,贾力就没跟他一般见识。还破例把总厂当时对贾力的承诺告诉给了尚天骄,想以此让他不要误会自己,哪曾想?这尚天骄根本就听不进去贾力的话,借着酒劲又对贾力一顿语言讥讽后,直接转身离去,看着尚天骄的离去,贾力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数天后,尚天骄再次回到厂里,推门进屋后,看到副厂长正在和贾力谈话。见此情形,尚天骄就准备要转身离去,贾力赶忙叫住了尚天骄,并对副厂长说;尚天骄表现的很好,已经完全可以胜任厂里电力方面的工作担子,日后一定也会是个栋梁之才!主管后勤方面的副厂长可不是傻子,别看贾力把尚天骄说的天花乱坠,但他从侧面了解过尚天骄的技术,知道他的技术现在也就一般般。哪怕可以保持厂里的正常电力运行,但也远远没有达到贾力口中的那个高度!只不过碍于贾力的面子,再加上都是公事,他也就没为难贾力,同意了由尚天骄接替贾力,成为汽水厂变电所,所长一职!变电所所长?这可是中层干部啊,而且贾力为了保证尚天骄日后的工作顺利进展,他还跟副厂长提议;变电所不能只有尚天骄一人,因为电工没有一个人干活的,以后厂子里的设备达到使用年限,需要维修的时候,工作量会很大,尚天骄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所以他提议,再向社会招聘四个电工进来,并说这四个电工,分两班倒,一班两人,每班上一天一宿,休息一天一宿。尚天骄作为所长,不参加倒班,就上长白班,休礼拜,休节假日。副厂长听后,虽说觉得雇用这么多电工有点浪费钱,但考虑到贾力的面子,再一想都是工作需要,他也就同意了贾力的建议。可以这么说,贾力这么做,完全就是在给尚天骄日后的工作,保驾护航!因为他知道,尚天骄的技术只达到了自己的四层,连一半都没学到。以后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他处理不了的时候,厂里绝对不会轻饶他的!为此,贾力觉得从社会上招聘电工进来,有他们在,尚天骄的责任能小一些,一但有什么技术难题,尚天骄还能往别人身上撇一些,当师傅的能做到这些,可谓良苦用心!贾力这边是良苦用心了,可在尚天骄这边,他却没有这么认为!他觉得这就是贾力不放心自己的技术,整四个人来看着自己,怕自己给他丢人。另外,别看贾力把自己提到所谓的变电所所长的位置上,其实他就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想财务副科长的事了,消停当你的电工班长吧!还变电所所长?其实你就他妈是个班长而已!尚天骄对贾力的不满,他嘴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在心里,他对贾力的仇恨加深了不只一层!再后来,四个电工很顺利的就招了进来,他们的到来算是给汽水厂变电所增加了不少技术力量。正巧,当时汽水厂临时要新装一套生产设备,电路需要大范围的整改和重新铺设。此时贾力已经回到总厂准备赴命新的岗位,尚天骄从贾力手里接过所长一职,亲自挂帅指导四个电工加班加点施工,争分夺秒的干活,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将工作完成。原本这是件好事,算是尚天骄第一次独立在厂领导面前露脸,献“投名状”!结果就在试验的时候,因为尚天骄的学艺不精,再加上新招来的四个电工技术水平也都不咋地。这边刚一送电,设备就发出一声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烧焦味马上蔓延开来。尚天骄见状赶紧断电,但为时已晚!维修班组经过抢修后,给出的结论是设备已烧毁,成为了废铁,直接经济损失十万!十万!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厂领导班子当时就急眼了,把尚天骄叫到办公室一顿狠批!并且连同着与之相关的中层干部一并受罚!其实厂领导狠批尚天骄这事,尚天骄当时如果服软,认错,厂领导的气也就消了。可是他竟然再次犯糊涂,跟厂领导表示自己其实不是干电工的料,如果放在别的岗位上,他会干的比电工岗位要出色很多!厂领导问他想要去什么岗位?尚天骄傻乎乎的以为厂领导这是给自己指明活路了,他觉得这是自己要翻身的唯一机会了,于是他开口说自己想去财务科当副科长!此话一出,厂领导连同一起被批的中层干部无不惊愕,副厂长不等厂长发威,他就对尚天骄又是一顿狠批!并告诫尚天骄,如果不是考虑到他是贾力的徒弟,出了这档子事故,一定会把他给开除的!结果尚天骄继续一错再错,他表示,如果当初不是跟贾力学艺的话,自己也不会有今天这一步,究其原因,这事其实跟贾力也有直接关系。副厂长听后,马上下令开除尚天骄,即可执行!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尚天骄这才从糊涂中清醒过来。他声泪俱下的求副厂长不要开除自己,可副厂长根本听不进去了,并叫保安把他拽了出去,任凭他在走廊里鬼哭狼嚎,副厂长根本不做理会。听到汽水厂出事后,贾力连夜来到了厂里,得知副厂长做出开除尚天骄的决定后。近乎半生没有求过人的贾力,特意拎着水果还有一些礼品找到了副厂长家,为尚天骄求情。当时天色已晚,副厂长也都换好睡衣准备睡觉了,但贾力来了,他又不好意思不开门,就把他请进来了。就这样,这两个人在客厅里谈了两个多小时,通过交谈,贾力表示,徒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了,孩子难免会有跟家长顶嘴的时候,徒弟做的不对,就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没有教育好。他恳求副厂长能网开一面,罚款,还有重新铺设电线的事宜都由他来完成,只为副厂长能给尚天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个副厂长廖爱例,是个军人出身,身上有着军人特别的血性与阳刚,为此,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滥竽充数的人!在廖爱例看来,贾力的技术水平那么高,怎么会教出如此能力低下的徒弟?于是开始细数尚天骄众多不足!最后他还不忘埋怨贾力几句。作为尚天骄的师傅,贾力能不知道徒弟的品行么,只不过他就是有点太“溺爱”这个大徒弟罢了。恳求了廖爱例半天,又听了对方埋怨了大半天,最终廖爱例还是给了贾力这个面子,而且还说损失啥的,不需要贾力来承担,毕竟这事跟贾力没关,而且又是那么一大笔钱,个人哪能承担的起。并且他嘱咐贾力,回去后,让尚天骄提升一下技术能力,否则再出事的话,他也就不用再来求自己了。听到廖爱例终于吐口了,贾力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于是第二天,他马上联系尚天骄,让他准备一份检讨书准备在厂大会上念,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让自己在厂大会上当着所有职工念检讨书?尚天骄当即表示自己不会这么做,因为他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贾力表示,你如果不念的话,不给领导一个台阶下的话,你就会彻底失去这份工作的!毕竟副厂长当时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开除的你,而且厂长还在现场,如果尚天骄没有一点悔过的诚意就回来的话,那他这个副厂长以后的颜面何在?他还如何管理和领导其他员工了?听完贾力这么说后,尚天骄再次犯起浑!他对贾力说,你光顾着考虑副厂长的面子了,那我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他都是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了,他还能在厂里干多少年?我才二十多岁,以后的三十多年都要在厂子里面渡过,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看着尚天骄还是这么糊涂,贾力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没有发作,他劝说尚天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不能在厂里继续工作了。尚天骄一听,更来劲儿了,高声喊道;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有本事在身,我怕什么?再者说了,新招来的四个电工都被开除了,自己如果再被开除的话,你就得回来接这个摊子。也就是说,我如果走了,你就没法回总厂升职,所以说归根结底来说,这件事的关键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你贾力身上!说到最后时,尚天骄甚至还说出;如果非要找一个人,当着所有员工面念检讨书,那这个人也应该是你;贾力!贾力终于被尚天骄气的是无话可说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手教起来的徒弟怎么会对自己误会这么深?自己早就跟他说明,自己回总厂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己见呢?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便吧,自己能帮的也帮了,他如果还是这样的话,自己也就无能为了,就在贾力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这时变电所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副厂长廖爱例,只见他指着尚天骄怒骂道;“你他妈真是枉费你师傅对你一片良苦用心啊!你赶紧给我滚!汽水厂不能要你这种龌龊,不尊重师傅的王八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