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到底还是抵不过那猛烈的药效。
伸出来的手到底没能握住他的足肢。
跌落在了柔软的锦被上。
六翼虫忍不住用足肢轻轻的勾起她的手指。
“真好。”
“这是我第一次牵你的手。”
他两只眼睛眯起来,满足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殷念坐在旁边的窗台上,后背顶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真是奇怪,明明她在这里没有实体,别人也看不见她,她却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
包括此刻这只傻虫的心情。
六翼偷走了景泱为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药。
他背着自己的小背篓,一路往外走。
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所有人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将他们的脸深深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看见了母树。
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母树第一次没有坐在树杈上。
她站在晨光和大门的交界处,踩着一角的黑暗,在半身沐浴到的阳光里回头看着他。
“你准备好了吗?”
她那双总是看起来不够沉稳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六翼虫脸色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便释然了。
是啊。
纵然景泱是真的没有察觉到他在偷听。
可根须遍布整个领地的母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知道。
甚至可以说是推动了这件事情发生的。
“抱歉。”母树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也有悲伤的神情。
殷念多看了一眼,因为这是她看见的母树永远不会出现在脸上的神情。
她喃喃:“看着还怪别扭的,不习惯,啧啧。”
六翼听了母树的道歉,一个劲儿的摇头,“我很感激您,收留了我。”
“收留你的是大家。”母树两只手负在身后,她身上的稚气终究会褪去,如今以有了一点‘执棋人’的风范,“景泱是栋梁之材。”
“那两颗药很珍贵,换魂计划也是有人实行会更好。”
“但我不希望那个人是景泱。”
“她比那两颗药更加珍贵。”母树轻声说,“但除了她,能接近虫族那边的,就只剩下你了。”
“景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很担心她。”
“可明皇就好多了,他并没有景皇那样的脑子。”
母树看着面前这只纯稚的虫族,“这件事情,你去做会很好。”
“我知道。”六翼虫点头,他是自愿去的。
母树没有再说下去。
她目送这个勇敢的小虫族离开。
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曾见过不少人间至情,生死一线间的坚定不离也不在少数。
可她是第一次,在一个虫族身上。
看见了对人族的爱意。
“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母树喃喃。
殷念站在旁边利落点头。
然后一脸骄傲的拍拍自己的胸脯,对旁边的母树说:“放心吧,以后这种事情就挺常见的啦,比如我!”
虽然母树听不见。
而殷念也在下一刻就被拖拽到另一个幻境中了。
六翼直奔虫巢,成熟后的他能轻松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他将气息汇聚成一团,很快就有虫族出来抓了他。
“好啊!”
它们还记得这只小虫子呢。
狰狞的直接撕掉了他身上的翅膀,“你果然不是死了是跑了!”
“你竟然还敢跑?”
“把他带回去,交给明皇处置!”更高一级的虫将也走了过来,看见这两个虫族一边撕扯了他的翅膀,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进去的那迫不及待的样子。
忍不住出声提醒:“明皇可是还记得他,管好你们的嘴。”
“就算是品尝,也是明皇先品尝,你们应该知道动皇的东西的代价吧?”
几句话就让那两个吃的上头的虫族清醒了过来。
六翼浑身是汗,剧痛令他眼前炸开一阵阵的白光和一团团的黑晕交替融合。
他许久没有尝过这种被割裂身体的滋味儿了。
那种被拽回地狱的感觉令它浑身打颤。
没关系的。
六翼虫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
只要明皇吃一口,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已经将两颗药都吞进肚子里了。
那药已经融入了它的骨血里。
只要明皇能吃一口,便也是吃了那药。
很快六翼虫就被带到了明皇面前。
如今的明皇威势更胜从前,一身的血气令他身上散发出腥臭气息,六翼虫嗅觉敏感,他闻着这熟悉的气息,浑身的痛感更加剧烈,令他忍不住痉挛干呕起来。
“真是有意思。”
“这段时间,你都藏在哪里?在外面竟也活得下去。”
明皇却已经不再如小时候一样馋嘴。
“大人,现如今这只虫已经会产蜜了。”旁边的虫将搭理推荐,“不如让它……”
话都没说完就被明皇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
“蜜哪儿有他一身被蜜滋养过的血肉来的好吃?”
明皇舔了舔唇角,露出里头猩红的舌头和尖锐的牙齿。
“那才是顶级美味。”
他不介意杀鸡取卵。
鸡蛋哪儿有鸡肉好呢?
他要吃就得吃最好的。
“成熟后的血肉乃是最佳。”明皇一手托腮,笑着说,“不然这一族也不会被吃完了。”
“只是可惜,没能留下来配种,我也懒得等。”
明皇挥了挥手,“去,我要吃活食。”
“不许杀了再切。”
“那样,肉可就不新鲜了。”
六翼虫被其他虫族高兴的拖了下去。
殷念在旁边看的眸色越发冰冷。
不知怎的,看着这一幕她怎么觉得这么烦躁呢?
殷念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接着看下去。
六翼虫果然毫无疑问的就被压在了肢解台上。
殷念看着它们一片片的削去六翼虫的肉,为了不听到难听的声音,它们直接拔了六翼虫的舌头。
可即便是这样。
它们却一脸惊疑的看着手下摁着的六翼虫。
笑着调侃:“怎么回事?”
“都切成这样了,还不闭眼呢?”
“啧,这不更好?更新鲜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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