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伏伽纯粹是好意提醒,再口无遮拦,怕是别想活着下去。
谢文远也算识趣跪了下去,但却没忘折腾了半天,他的肚子还饿着呢!
他想要只鸡!
四个月没见荤腥了,他现在看什么都想上去咬一口!
得到李承乾会意,孙伏伽也是摆了摆手,立刻有差役应声去做。
看到谢文远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只鸡,李承乾笑了。
“人知道饿,就该知道怕!这世上的事,从没有公平的,即便是你厌恶的权贵,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自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是这么想的,是吧!公平,从来都是相对的,你见过哪个王朝真正做到河清海晏穷寥廓了!”
王朝兴衰,这个题目太大了,不适合在这里讨论!李承乾只想知道,他从哪里来,来长安干什么?
打了个鸡嗝,谢文远乖乖的做了自我陈述,他叫谢文远,陈郡阳夏人,出自陈郡谢氏-四房宗信公一脉的子弟。
李承乾莞尔一笑,这小子其貌不扬的,来头却不小,竟然是乌衣子弟。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江左谢氏可是史迹勾沉之家,南侨四望之一,虽然没能像兰陵萧氏那样繁盛到唐朝,但在江南,也是数得上号的望族。
这谢文远怎么搞的,弄得这么狼狈?
呵呵,谢文远自嘲的笑了起来,是啊,陈郡谢氏的子弟,他这个样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谢文远从胸口掏出一块玉牌,谢氏最公平的地方,怕也只体现在这块小小的玉牌上了。除了姓名,生辰八字,分属哪房外,还有谢氏的族徽!
孙伏伽是状元公,见多识广,看过牌子后,对李承乾点头,证明了东西是真的。
好吧,好吧!江左谢氏的公子,不在陈郡好生当的世家公子,怎么跑到长安流浪呢?
“公子这么年轻,就能大理寺少卿甘于居下,出身想必了得吧!”
既然出身权贵之家,不可能不了解士族门阀制度。哪怕是有了科举制,世家大族依然把控着进士科的绝大数名额。
可他更该清楚,世家内部斗争的残酷性,尤其是长幼嫡庶之间的是多么残酷的争斗。不是兄弟,不是父子,只有血淋淋的“仇人”二字。
很不幸!谢文远是庶出的庶出,在那个日薄西山,却又固步自封的家族中,他与努力几乎没什么区别。不仅要干杂役,连读书都要给嫡出的子弟当书童才行。
谢文远五岁的时候,就懂怎么看人脸色活着了。他的母亲告诉他,知识改变命运,只有金榜高中,才能改变他的人心。
从那时起,谢文远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哪怕他被人辱骂、痛殴,他也咬牙学了下去。在族学中,他的文章是数一数二的,更是能将二王的书法模仿的几可乱真。
陈郡谢氏,是一直他所不齿的家族,他恨谢氏,更不想金榜题名给谢氏增光,所以在今年的大比中,他卖了一个寒门子弟名帖,想着靠几篇擘窠大字,取得功名。
但直到放榜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才学远比不上出身,主考官萧瑀永远不会取寒门的子弟入仕。
而这种典型的世家官员,以狭隘的方式取士的短视之徒,却被圣人喻为板荡诚臣,那这个国家的取士制度,还有何公平可言,那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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