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建国,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许久,传来赵玉梅低低的啜泣,柱子下的炉子上,羊肉汤还在咕嘟咕嘟的煮着,就两根没肉的骨头,不多熬一阵子不出油气。
他们逃到了偏远荒漠的北疆矿山下,这里的气候恶劣,日子极其难熬。
秋日里,还能靠给人摘棉花、苹果、辣椒挣几个花销,可到了冬天,所有人猫冬,他们没了生计来源,只有靠赵玉梅接待那些常年在外的矿工,得点钱果腹。
赵玉梅离不开蒲建国,不然,她一个稍有姿色的单身女人,会被某个光棍汉卷进不见天日的地窝子里再也别想出来。
蒲建国也离不开赵玉梅,冬日没有任何挣钱门路,如果没有赵玉梅得来那两个钱,买米面煤炭,他会饿死冻死的。
人闲了,就会胡思乱想。
蒲建国就不止一次的想,要是他当初没跟宋茵陈离婚,要是他支持她上大学,要是他跟她感情一直很好,是不是....是不是今天,住在京城院里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一阵风雪窜过,让他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宋茵陈走的太远了,远的他仰起脖子都看不到的位置,思绪归拢,他又开始惦记老家的父母和儿子了。
他和赵玉梅就那样跑了,欠了将近十万的货款,那些钱,他爹妈要咋样还呢。
还有儿子,才将将两岁的儿子,那么小,要怎么过日子啊。
羊头村。
张秀花将蒲茂恩手里的糖抢了过来,塞自己儿子手里:“没爹没妈的贱种,你有啥资格吃糖,吃屎都没你的份儿!”
穿着个厚棉袄,开裆裤,露出两个红红屁股蛋的蒲茂恩,袖子擦着鼻涕,小脸蛋上全是结痂的鼻涕,流着口水看着堂哥,那是村里小孩给他的糖。
蒲老娘拄着拐杖出来:“张秀华,你啥都要往你儿子嘴里扒拉,你也不怕撑死他,哎哟,可怜的茂恩啊,你爹娘没良心跑了,婶子也是个黑心肠的,要是哪天奶奶没了,你可咋活呀!”
自从张秀花撺掇老二卖了罐头厂的东西,还和老二拿着钱想跑路,被债主们抓住后,蒲老娘就越发不待见张秀花。
“老东西,你骂谁呢?你再骂一句看看,看老娘不撕你的嘴!”张秀花如今半点都不带害怕蒲老娘的,这老东西老了,腿脚也不利索。
何况,家里这一摊子事儿,都是蒲建国俩口子惹出来的祸事。
她能跟蒲建兵好好过着,不离婚跑路,已经对得起他老蒲家了,他还想咋样?
蒲老娘坐在门槛上,搂着蒲茂恩大哭:“作孽哦,哪有做儿媳的,这么凶婆婆的哦,我要去找村支书,让他过来看看这忤逆不孝的东西!”
张秀花还想说两句,被蒲建兵跟吼住了:“闹啥呢,大过年的,还嫌家里不够烦是不是!”
同在一个村里住着的二大娘,跟小儿媳道:“回头,把家里孩子不穿的衣服,给他家拿两套吧,瞧那孩子冻的,屁股上都快生冻疮了。”
小儿子蒲大江突然冲了回来,一脸喜气对老娘道:“娘,听说,宋姐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