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某没说这话呀,哈哈哈,某刚刚啥也没说,啥也没听到,哈哈哈哈哈。”
何昌期摸摸自己的圆脑袋,自言自语一般哈哈大笑着走了。为了让自己上阵更能打,何昌期把头发都剃掉了免得碍事,现在就是个光头,再加上一身横肉,模样看着怪吓人的。
<div class="contentadv"> 但是方重勇却知道,此人乃是典型的“心如猛虎,细嗅蔷薇”。岭南那边多山少田,僚汉杂居,民情极为复杂。何昌期这个人据方有德所说,在当地可以算是牌面上的顶尖人物,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光凭勇力来立足的傻愣子?
如今长安歌舞升平,立下战功的机会极为渺茫,说明白点,若是不能判断天下大乱就在十年之内,任何希望有所作为的丘八,都不会主动提出要来长安,那样只能混日子而已。
混了几十年日子的陈玄礼,政变的时候就被边镇丘八出身的乌知义一刀斩杀,这就是在长安混日子的坏处。
方重勇所料不错,何昌期确实不是方有德特意要带来长安述职的,老方也不是这样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真相是何昌期当初主动要求跟着方有德来长安“见见世面”。方重勇甚至怀疑,何昌期并不是方有德故意要派到自己身边的,而是这个人自己主动要求的。
但是他没有证据,老方也没说过这事。
正当方重勇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又是一阵惊呼,很快裴秀就一脸得意的上了马车,仰着头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快来夸我”了。
“这就赢了?皇甫惟明身边的亲卫不太行啊。”
方重勇忍不住感慨说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夸夸我剑术高超呢?”
裴秀瞪着眼睛质问道。
“可以了。”
方重勇淡然抬手,示意裴秀闭嘴,让对方一肚子的抱怨之语被堵着说不出来。
“何老虎,让对面的让道,不要食言而肥。”
自始至终,方重勇都不肯出面喊话,对面的皇甫惟明也是如此。方重勇相信,皇甫惟明一定知道他方衙内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他们谁都不能主动出面。不出面大家还可以装糊涂,要是出了马车,局面就变成红果果的打脸,变得不好收拾了。
果不其然,皇甫惟明和方重勇一样,也没有下马车露面。但是他们那一队人马,大概是得到了皇甫惟明的授意,乖乖的让开一条道,站在路边没有任何不轨的动作。
“他们就这样让开了?”
裴秀一脸惊愕的询问道。
对于官场的礼仪,其实她要比方重勇明白得多。
官员们最在意的,就是面子,为此他们不惜当众翻脸,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比如说唐代有个官员宴会的时候,让一个他暗恋的舞女给他敬酒。那位舞女因为某些原因当面拒绝了,这位官员便直接拔刀将舞女斩杀,毫不留情!
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卧房里,而是堂而皇之的宴席当中发生。事后,这位官员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裴秀很难想象皇甫惟明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居然没有选择翻脸!对方究竟是不敢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些道理以后你吃了脑百金就懂了。”
方重勇闭着眼睛揶揄了一句,随着马车的移动,车厢逐渐开始颠簸起来,他也有点犯困了。
“呃,脑百金是什么?是来自西域的一种药么?真的可以让人聪明起来么?哪里可以买到呢?贵不贵?”
裴秀好奇问道,问题一个接一个。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聪明,至少跟方重勇这种人比,智商差了一点点。
需要好好的补一补。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脑百金是西域神药,可遇不可求的。”
方重勇懒得多说什么,他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裴旻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该不会只是想让自己帮他“带孩子”吧?
以裴秀那粗浅的智慧,就是个“绣花枕头”,大概也就剑术拿得出手,也实在是干不了啥事啊!
方重勇越想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脑百金真的买不到了么?”
裴秀一脸惋惜的自言自语道。
“不,说不定以后还是可以买到的,你可以现在就开始存钱。”
方重勇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念头,微笑说道。
……
鄯州,是陇右节度使的驻地,唐朝时辖境包括方重勇前世的青海乐都、西宁、湟中等地。这里海拔较高,草场茂密,梯田随处可见,气候与地形都和关中迥异。
鄯州城治所鄯州城内,陇右节度使的衙门某个签押房内,担任节度使的杜希望,正在查阅长安那边送来的公函与信件。这是他第二次担任陇右节度使了,当然,他也不过是“临危受命”,只是对这里的地形与人文很熟悉,所以临时任职而已。
杜希望很清楚,他在此待不了多久,他日渐虚弱的身体也不允许自己在这里长时间处理军务了。
带兵出征,更是想都别想。
陇右地区,是对抗吐蕃的真正第一线。河西地区,其实只能算是吐蕃人进攻的“侧翼”。也就是说,陇右节度使之所以会设立,就是为了应对吐蕃人越来越强大的攻势,没有第二个原因了。
陇右地区的兵员,由于长时间在中高海拔地区生活,所以可以在与吐蕃人对抗的过程中,保持耐力和适应性,不至于吃缺氧的亏。而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兵员,往往会因为慢性缺氧,而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挑选勇壮么?”
杜希望喃喃自语的说道,将手中的密信放下。这是圣人写来的亲笔信,让他全力配合监察御史兼募勇使方重勇,在陇右地区挑选兵员,充实即将作为禁军精锐的“银枪孝节”。
这让杜希望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禁军选拔,很少依赖边镇兵员。反倒是关中兵员长期输出到边镇,不少人都在边镇落户,成为屯田兵,不再返回关中。以往的惯例都是如此,府兵征发自关中,到关中以西的地方作战。
南衙北衙的禁军,也都是大量征发自关中的府兵。现在军府虽然形同虚设了,可关中的百姓不会因为军府的撤销而消失呀!
现在选禁军不在军府众多的关中去选,反而把目光聚焦到陇右地区。这只能说明……圣人对于如今关中的兵员,已经不信任了!
这种不信任,可能是不相信关中兵员的忠诚度,也可能是觉得这些兵员不堪整训!反正无论是哪一条,对于国家来说都不是好事,这就意味着整个万里疆域的大唐,已经形成了“强枝弱干”的格局。
连皇帝的亲军,都不在京畿周边选拔了,还有比这更令人担忧的事情么?
“方重勇,方有德……圣人现在只信任旧人了,还立李琩为太子,这是压根就没想太子继位啊!”
杜希望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其实跟忠王李亨关系颇为密切,只是不是其圈子里的核心要员,因此也躲过了上一轮的“大清洗”。但是杜希望也明白,他左右还跑不掉告老还乡的。
“罢了,等后面再说吧。方重勇那位岳父,大概也要来陇右了。”
杜希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信件收好,又把桌案上的公文全都整理好。有传言说中枢要对吐蕃用兵,大概就在今年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