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麻衣姐的最终攻略(再次感谢酒德麻衣老婆大佬的盟主打赏)(1 / 2)

酒德麻衣从远方的奈良而来,奈良是鹿的故乡,距离东京有上百公里。她有时候非常高兴自己离开了奈良,但是酒德麻衣其实也并不喜欢东京,即便她曾就读于东京大学音乐系。

有人说人这一生无法忘记的是故乡,但你会把你落脚的地方视作第二个故乡。这么说来的话酒德麻衣觉得自己的第二故乡大概是类似巴比伦空中花园一样的东西,因为她从不在某个地方落脚。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黑色的北极燕鸥,这种鸟能从北极一直迁徙到南极,是世界上迁徙距离最远的生物,它们的一生都在飞翔,甚至能在风中入眠。

幼鸟一生下来就得学会怎么飞,落下来的时候就是死掉的时候,山海经中朔方鸟的原型就是北极燕鸥。

所以私下里酒德麻衣在某些社交软件上的ID是朔方,看上去或者听上去都像个男人,但如果有人点进去这个账号的分享内容会发现账号的主人居然是妍丽娇媚的女孩。照片每一张都像是精修过,有些是穿比基尼在沙滩上款款走过时留下的曼妙背影;有些是着露肩露背晚礼服出现在烛光温暖衣香鬓影的宫廷晚宴中;还有时她会穿一件紧身的黑色素服靠着一块巨大的岩壁对着海平面上落下的夕阳高高举杯。

“这么说你就应该记得我最喜欢的其实是路上的时光了吧,最好永远都走不到头,因为这时候我既不属于奈良也不属于东京,我谁都不属于,只追求自己想要的,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酒德麻衣揭开身上裹着的厚厚的毛毯,娇俏的鼻尖微微泛红,雪地车里温暖的火光摇曳着照得她的脸红润喜人。

“所以千万不要停下来啊长腿,伱不是还想强推了那个小屁孩吗,难道你真想清清白白地上天堂啊?也不怕给魔鬼笑死。”苏恩曦在耳麦中传出的声音略显疲惫,但能听出来她还是在强撑着让自己听起来更欢快些。

酒德麻衣打了个喷嚏用贴身携带的防鲨刀去撬开在火堆中烤热的肉罐头,“老娘交过的男朋友加起来都够凑一个加强团了好吗,你以为谁都是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腐女啊。”她哼哼着说,面颊通红,也不知道是被火燎的还是羞地。

“你是交过不少男朋友,阿拉伯土豪家的大王子啊巴黎艺术展上的大画家啊伦敦刚传承爵位的伯爵啊什么的,还有那个谁谁谁和那个谁谁谁,可你和他们的交往不就仅局限于牵个手吃个饭什么的吗?”苏恩曦戳起心窝子来也毫不手软。

酒德麻衣罕见地没有争论,她将两只手都放到火堆上取暖,橘红色的火焰像是跳跃的精灵,女孩白净通透的肌肤浮现出温暖的红晕。

苏维埃政府依旧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时建造的喷气式悬浮雪地车果然继承了那个钢铁联盟一贯的作风,够硬够坚挺,在这样的天气中居然能够连续运作超过七十二个小时而不出现超温故障,里面还配置了烧燃油的火焰取暖器。

老板这些年花了很多钱在北西伯利亚建造了星罗棋布的补给站,或许大概就是为了今天。

身上穿着防寒服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酒德麻衣狠狠打了个寒颤,透过狭小的圆玻璃舷窗看向白茫茫的荒土。雪一直在下,室外温度已经抵达零下五十度了,这种气候在这种鬼地方乱逛无异于自寻死路,雪地车一旦抛锚她根本无法独自坚持到救援队抵达,况且以如今她们面临的状况就算是老板和薯片妞儿也很难再继续派遣支援了吧。

“喂喂,薯片薯片,话说回来你觉得我们真能赶上吗?”酒德麻衣蜷缩起来,让自己距离火堆更近了些。

“老板说能赶上那就一定能赶上咯,他总说自己不是神那种无聊的东西,可他能做到的事情比神还多。”苏恩曦打了个哈欠,“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长腿你把驾驶室旁边冷藏柜的盖子揭开。”

酒德麻衣愣了一下,看向驾驶室的方向。

那里确实有个冷藏柜,在那个年轻人们依旧充满着热情前仆后继来开发西伯利亚的年代,政委们会在冷藏柜里塞满红星牌伏特加。酒德麻衣就算喝酒也只会喝法国勃艮第酒区的白葡萄酒或者苏格兰产的金酒,伏特加这种男人酒不符合她的格调,所以登上这艘雪地车之后她还没有打开过那个柜子。

“里面是什么?”酒德麻衣问,一边走过去揭开了盖子,柜子里果然满满当当塞进了红星牌伏特加,还有几把防身用的三菱军刺,最顶上居然是一个食盒。

“是你们奈良的特产哦,柿叶寿司,我亲手做的,真空处理过了,再加上西伯利亚的温度,可以保存很久,不过我想世界末日都要降临了,我们也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你还是趁早吃了吧。”苏恩曦说。

“对我这么好啊。”

“关心你嘛,食盒里还有用奈良的红豆做的红豆大福饼,可惜这会儿应该硬得像块铁吧,吃之前记得放在火上烤烤,不然小心崩掉你几颗牙齿。”苏恩曦装作漫不经心然后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你和那个小屁孩怎么回事?你俩之间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瞒着我和三无妞儿?”

当啷一声食盒掉在地上,酒德麻衣居然有些慌乱,连忙把它捡起来打开之后架在火上炙烤。

“哪有,你知道我和路明非不可能的。”酒德麻衣重新裹上了厚厚的毯子,在火堆旁蹲了下来,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子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淡淡扫了眼影的眼角修长微杨起,如同绯色的刀锋。

金属食盒在火堆上慢慢冒起了热气,咕噜咕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食盒是两层,由镂空的金属薄板隔开,上面放着红豆大福饼和柿叶寿司,下面则是冻成了冰块的味增汤。

柿叶寿司其实和大阪寿司没有多少区别,无非就是米饭加醋调味,上面摆鲑鱼压成方块状,区别在于它是用柿叶包的,吃的时候要一起吃下去。

“还记得在东京那一次吗?就那个小哑巴的血统失控了的那一次。”苏恩曦安静地说,

“路明非和昂热都不在,源稚生和源稚女相爱相杀,我们没人拦得住她,然后你往自己的颈动脉里注射了古龙血清,虽然阻止了黑道公主杀死整个东京城里的人自己却差点没能挺过来。你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把我吓坏了,差点以为要亲手处决掉你。后来我让你背自己前男友的名字来保持意识的清醒。”

“没多少印象了,我都念了谁的名字?”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角色,雷蒙德.范·.埃索图、阿方索.佩德罗、阿兰.博杜安和伊塞克.卡西扬什么的,不过全部加起来大概足够拍摄一部《斯巴达300勇士》了。”苏恩曦的声调又变得欢快起来,

“后来念着念着你就不念其他人的名字了,只是不停地喊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说起来你应该也没机会去勾搭那家伙吧,怎么会把他塞进你的前男友名单里的?”

酒德麻衣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像是在摸一块烧红的火炭。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可以坦然地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拥抱,却在面对自己真正爱着的人的时候紧张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恩曦也不着急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大概手里还端着一杯葡萄酒。苏恩曦还记得一年前偶尔给酒德麻衣打电话,长腿妞儿的身边大多陪同着某位显贵的男友。

酒德麻衣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一刻不停在路上,有时候她在加勒比海的私人游艇上晒太阳,有时候又出现在阿尔卑斯山滑雪。

偶尔在社交场合相遇,酒德麻衣也总是由一位英俊挺拔的男伴护送,经常是贵族后裔、明星或者名设计师。

酒德麻衣能够坦然地同苏恩曦分享自己与那些并不那么珍视的前男友之间的有趣的事情,却完全没有办法大胆地告诉她自己心里究竟装着谁,哪怕这其实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

雪地车仍旧在缓慢地前行,虽然主体是苏联时代的产物,但显然老板和薯片妞在决定要使用它的时候就已经出动了专业的团队来对这台机器进行全方位的改装,自动驾驶系统已经完善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北西伯利亚的冻土荒原中每隔200公里就有一个老板特意设置的补给站,酒德麻衣不用担心这艘年龄比她还大的雪地车会因为燃料不够而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极北之地失去动力。

雪地车转过一个矮坡,酒德麻衣透过布满冰晶的舷窗看见了一条冻起来的河,河上居然是深深的一排足印,那些脚印似乎无法被冰雪所掩埋,从矮坡的这头横跨封冻的长河延伸到辽阔的荒芜的冻土中去。

某种有节奏的奇怪的韵律在她的身后打着拍子,酒德麻衣伸出手去按住那只漆黑的箱子,箱子的封口处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她再回过头去看那条河,恍惚间居然看到穿一件漫如云雾白衣的女孩挽着某个男人的胳膊,轻盈地穿越尚未被冻结的长河,他们似乎踩在水面上,脚步轻捷,身边居然都是蝉鸣,还有萤火虫追逐着女孩在舞动。

酒德麻衣探长了自己的脖子去看,眼前的一切却好像成了镜花水月,恍惚间就消失在风雪中。最后一眼那个女孩回过头来,同样看向酒德麻衣,她的手指玩弄着裙带,回眸的时候高傲得坐在天上云端似的。那双眼睛并不很亮,却深得特别,仿佛古镜。

“快跟上,师妹。”

已经远去的男人的声音好像隔着一片空无的世界在响起。

“哦哦,来啦来啦!师兄等等我!”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蹦蹦跳跳追了上去。

酒德麻衣蜷缩起来,用毯子将自己完全裹住,小口小口的吃一个已经烫热的红豆大福饼。

她用漆黑的眼睛凝视着跳跃的火焰,眸子的表面朦胧着淡淡的水花。

那是路明非给她留下的地标,这么看来她并没有走错。

虽然老板有时候像神一样全知,但苏恩曦说过当初他们在西伯利亚建造补给站其实并不是为了应对今天的局面,而是为了将某个人送上命中注定的钢铁王座。

如今他们在做的事在走的路,都是宿命之中未曾注定的,命运的长河正在翻滚,长河的两岸有很多东西在盯着他们呢,那些东西想要了他们的命。

当初老板亲自设计了这个巨大的工程,在北西伯利亚建了几百间加油站,如果在这些加油站之间做连连看的话,能连出几千条不同的线路。也就是说如果酒德麻衣以这些补给站为路标的话,那她很大概率无法跟上路明非的步伐。

“喂喂,长腿妞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恩曦小声嚷嚷,

“反正世界都要末日了,你那点小秘密这时候不跟我们分享以后也没人说吧。”

酒德麻衣没有说话,呼吸悠长,苏恩曦就着耳麦聆听朋友的呼吸,这种感觉像是你们隔着一整个世界对视,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么朦胧好像陷在深深的雾里。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真正的忍者的生活吗?”

“嗯,你说真实的忍者是一群疯子来着,跟我讲忍术这门技巧的发家史,我觉得就跟你们日本战国时代的特种兵似的。你还说忍术的入门练习是用手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苏恩曦倒是记得门清儿,

“最开始做这个练习的时候你的老师在下面放了一块钉板就走了,你说你吊了整整一天,累得失去意识了都不敢松手。”

“其实成为忍者就是克服自己的恐惧,走进一场由整个世界编织的巨大骗局中。”酒德麻衣抖抖肩膀,靠在墙上,吃过东西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了,柿叶寿司和在奈良吃到的居然味道差不了多少,这么看来薯片妞儿也不是对做饭这种事情一窍不通,

“忍者和武士是不同的,在战乱时代武士就是贵族阶级,而忍者是穷苦人家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的尝试与挣扎,所谓伟大的忍术传统本来就是一场骗局,每一次成功的渗透和暗杀其实都是靠着同伴的生命堆砌出来的,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忍者才会青史留名。”

“这么说的话其实你们就是一群刺客嘛,你知道荆轲吗?”苏恩曦说,

“他是中国战国时期的刺客,为了刺杀秦王荆轲身边的很多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个叫田光的人举荐他,为了使事情不败露便自刎身亡;有个叫樊於期的将军受到秦国的通缉为了能够顺利将荆轲送到秦王殿前,樊於期自刎并献出了自己的头颅。你们这些忍者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刺客,为了大义或者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主人的任务这种话我居然觉得有点羞耻……”

“可是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苏恩曦不依不饶。

酒德麻衣哐当一声拧开一瓶冻得刺喉咙的伏特加,咕噜咕噜猛着灌了两口,然后抱着酒瓶子闷着头想了蛮久,最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其实四年前就从他身上找到心动的点了吧。”

耳麦另一边传出来噗的一声,然后是丁零当啷手忙脚乱收拾的动静,想来应该是苏恩曦把她刚喝进嘴里一口就值几千美刀的葡萄酒喷了出来。

“不是,长腿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大马拉小车?踏马路明非那时候才十六岁吧?发育完全了吗他能和你滚床单了吗他你就芳心暗许私定终身啊我草。”薯片妞儿大呼小叫,反应不可谓不大。

不过也确实该是如此,以酒德麻衣平时的表现居然完全看不出来她原来是这种性癖的女人。

酒德麻衣也有点窘,知道苏恩曦是误会了,“我他妈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薯片妞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她顿了顿,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你应该见到过老板的很多种形态吧?你觉不觉得……十六岁那年路明非其实和老板的某个形态长得很像?”

苏恩曦心中微微一颤,她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件事情了,但这种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应该是老板的不能触碰的禁脔和秘密吧?谁碰了都得死,就算是她们也不例外。

“你是想说你……的是老板?”苏恩曦试探性地问,却又觉得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最开始是这样吧,或者是我觉得是这样……你应该知道我和我的妹妹出生在奈良一个不隶属于蛇歧八家管辖的混血种家族吧?”酒德麻衣盯着火堆,回忆像是要穿越时光的长河重新徜徉在已经远去的历史中。

日本本土的混血种当然全部都是白王的后裔,但是蛇歧八家最开始是不存在的,最开始是效忠于天皇、幕府和大名们的贵族,只是后来最强大的家族联合起来统治了整个国家的暗面社会。

其他那些不够强大的家族依旧在繁衍生息,只是越来越疲软,他们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皇,就像蛇歧八家的外五家即便在曾经强者辈出的古代也不过出现了那么寥寥几位皇而已。

酒德麻衣和她的妹妹酒德亚纪就出自于这样的家庭。

“我在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忍者天赋,而亚纪是个腿短的传统大和抚子,她做什么都笨兮兮的,所以我们各自得到了迥然不同的东西。”酒德麻衣淡淡的说,

“我当然得到了家族的重点培养,冥照简直是为了忍者而生的言灵,当我的血统觉醒的时候家里的老人们欢呼雀跃,说我是上天赐予的珍宝。而酒德亚纪则上国立高中,收到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漂洋过海去了芝加哥读大学。”

她说到这里沉默了。

苏恩曦叹了口气:“那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们其实说到底都是在奔向自己的墓碑,只是这途中的风景不同。”

“不,我并不为她感到悲伤,她死去的时候能亲眼看着我们的小屁孩撕碎那个杀死了叶胜的家伙,其实心里应该是欣慰的吧。那么多的坚守和那么多的磨难她都走过来了,这个世界上不该有什么东西能再让她停下。”酒德麻衣说,

“我们来自地狱,自然也当归于地狱。”

“酷,你们日本人都有当诗人的潜质。”苏恩曦赞叹道。

“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被家族重点培养也并没有想象起来那么美好。”酒德麻衣耸耸肩,好像苏恩曦就站在她面前似的,

“家里的老人给我找了许多非常优秀的老师,有些是在忍者界成名已久的宿老,我还跟随现任风魔家主有过为期两个月的进修。从这些人的手中我学到了许多东西,比如忍者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的艰苦磨砺。”

“那多棒啊,名师出高徒。可是看看你长腿妞,开兰博基尼,穿christianlouboutin高跟鞋和二号prada礼服,还坐着公务机花着我赚来的钱全世界泡帅哥,你肯定没有能够继承人家风魔小太郎的艰苦朴素,你的老师们知道你如今这么堕落会忍不住想要清理门户吧。”苏恩曦忍不住吐槽。

酒德麻衣也有点不好意思,又喝了口酒:“你还听不听。”

“好好好你说,我不打岔了,我这会儿就把自己嘴巴缝起来。”苏恩曦说。

“缝起来倒也不必,不过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从十一岁开始到十九岁,这八年的时光过得真的很艰难,那时候我没有父母,只能依赖家族,守旧的老人就用最严苛的教条来限制我。”

刚开始的时候酒德麻衣说起这些自己从未与人说过的东西还有些犹豫,但是沉默的人一旦开了口,辞藻就会像决堤的洪流一样滔滔不绝。

酒德麻衣并不是一个话痨的人,真正的话痨应该是苏恩曦,可是今天她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