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焰莞尔一笑,垂眸为他斟上一杯,缓缓起身坐到他的身边:
“.你别卖关子了。”
一边说着,她轻轻抬手将酒杯举到他唇边。
许元眼神挑了挑,一边张唇,一边笑道:
“武元殿下亲自斟酒这天下几人得享?”
话落,
哗啦——
“.”
许元瞥了一眼锦袍被酒液浸湿的胸襟,又抬眸瞥着她。
对视一瞬,李清焰侧开眼眸:
“本宫.没做过此事,所以不熟练,多来几次.”
“行了。”
许元从她手中将酒杯抢过,放于案台上,斜倚软榻,道:
“此事我知道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大概率是今夜李诏渊和宗门谈拢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才有底气说出这话。”
李清焰玉背挺立,正襟危坐,看着眼前这坐没坐相的男子:
“宗门.与他拿兵权又有何干系?若无朝堂准许,那便是颐养私军,谋逆的罪名扣下来,够李诏渊死一万次。”
许元闻言一愣,眼神略显古怪:
“这么严重?那我家的黑鳞军.”
“是私军。”
李清焰一句话直接定性,但顿了一瞬,她又揶揄笑道:
“当然,也可以说成是护院家丁。
“毕竟你们家黑鳞军人数具体有多少,连我都不知道。”
“.”
得,大炎律法还挺灵活。
兵力少便是私兵谋逆,兵力多便是护院家丁。
玩笑过后,
李清焰那犹似一泓清水般的双目闪过一抹严肃:
“不过你们相府与李诏渊的性质完全不同,在京开府立牙的皇子是不能拥兵的。”
因为前车之鉴。
六百年前,大炎曾闹出过太子在京搞武装政变,想提前做掉自己老子,自那过后开府立牙的皇子基本就不被允许拥有“家丁护院”。
许元闻言眼神古怪,低声问道:
“可帝京那位禁军统领不是太子党么?”
李清焰斜了他一眼:
“禁军,只听命于父皇哦不,是只听命于皇帝。”
许元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你这话有些绝对了啊,数十年的相随,再加从龙之功,是个人应该都会选.”
“长天你错了。”
李清焰打断了他的话,将披散的长发撩自耳后:
“我们皇家的一些事情,虽然不能与你交代,但你试想一下,若是禁军皆是听令于我那大哥,那为何他现在想方设法的要争取本宫的支持?
“禁军常驻四镇兵马于帝京城内,若想控制帝京,直接调动禁军可比本宫要容易多了。”
“.”
许元的思绪忽然一滞,眉头逐渐皱起。
试想一下.
李清焰的这话,让一些没有深思过的事情在此刻忽然浮现在许元心头。
若是皇权能够平稳交接,太子如期登基那便一切无事。
但若不能,
禁军统领如果真的听命于太子,一纸令下后,常驻的十数万禁军直接把帝安城控制.
李诏渊这二皇子能怎么办?
许元觉得应该可以直接投了。
不管折腾,都不可能翻起水花。
车厢内熏香袅袅,一时无声。
李清焰拿起许元的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红唇轻抿一口:
“想通了?”
许元舔了舔唇角,低声笑道: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李诏渊要冒险杀你了。”
如果站在李诏渊的位置上,换他,他也杀。
若是不杀了,真就寝食难安。
毕竟李清焰可是当今太子的同母胞妹,一旦她站在太子那边,他便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李清焰笑意盈盈的盯着他:
“虽然父皇和大哥他们现在应该觉得二哥他刺杀之人是我,长天你只是附带,但实际上他应该不是这么想。”
作为一个皇子,李诏渊要不择手段登上九五之位。
作为一个皇族,李诏渊同时还想要相国府后继无人。
许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嘴角扯了扯,道:
“喂,你不会想谋杀亲夫吧?”
李清焰眸露沉吟,没有答话。
许元轻“嘶”了一声:
“喂,你玩真的?”
“嗯”
李清焰眸子眨了眨,笑靥如花:“考虑到长天你这花心的性格,倒也不是不可能哦”
说罢,她随手将瓷杯递给了他。
许元接过到了一杯,饮尽,淡声笑道:
“又不是没死过,到时候给我留个全尸可好?”
李清焰沉默数息,声音很轻:
“长天,你不会真觉得我会”
“对了,清焰。”
许元开口打断了她,笑着道:“李诏渊好像不清楚你和你那大哥之间关系?”
“.”
见他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她眸间神色不易察觉的闪了闪。
沉默中,
车厢内的茉莉花香涌入鼻尖,化为她心中的一丝酸涩紧切的涟漪。
但这也只是一瞬。
恢复如常,李清焰没在方才话题上纠缠:
“不知道,不然他不可能想要杀我。”
许元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马车行进的方向,饶有兴趣的问:
“清焰,你虽在北境,但太子他就没有想过联系你?而且我记得他前两年出使蛮族,途径北封停留了那么久,就没和你联络兄妹感情?”
“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此事。”
李清焰面露一抹讥讽:
“没有书信,在北封他也与我未有交集,太子是在我回京与你订婚之际方才经常拜会于我。”
许元略微坐起身子,问道:
“这其间应当有所理由吧?”
虽然没见过那位太子,但以传闻来看,对方不太可能不未雨绸缪。
有个在外手握兵权的胞妹,凭着同母的情分,怎么说也该提前刷点好感。
结果太子却临到夺嫡之争的大限,方才来抱佛脚.
这怎么想都不对。
“理由?”
李清焰歪了歪头,眉目清艳,眼眸含笑:“这重要么?”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无言。
事到如今,不管是因为当今太子真的忘了,亦或者是那位圣上从中作梗都已经不重要。
因为既定事实已经确定,
李清焰她对于那位太子长兄没有任何感情。
想到这,
许元斟了一杯酒,向她递去,轻声问:
“我大概知道太子为什么要遣他大伴来见你了,不过为何你要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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