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
偌大巨塔顶端又一次只剩了天苑那遗世而独立的倩影默然伫立。
时间分秒而过,半刻钟后,一道金色的遁光便映入了天苑的视野之中。
遁光划破天际,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塔顶上空。
于巨塔顶端虚空而立,少女望着下方那目光淡然的师尊,小巧虎牙的紧咬着唇角。
对视数息,
天苑清淡低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下来吧。”
天衍闻言没有动,依旧立于虚空,金瞳之中的目光复杂至极,咬着牙出声问道:
“天苑,
“为什么?”
“.”
听到这个称呼,天苑那双神性的金瞳之中依旧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圣女与阁主皆是代行于天,并无上下级之分,即可按照世俗伦理称呼师尊,亦可按监天法理直呼其名。
安静了少许,天苑没有否认,清声的反问:
“你觉得是为什么?”
天衍纤柔的身子略微颤了颤,清脆的声音低沉:
“劫难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原因,大劫起始并不代表其一定便是劫难本身。”
天苑看着少女脸上的纠结之情,语气柔缓了一些:
“此事我知晓。”
天衍闻言袖袍下的拳头略微攥紧:
“既然你也知道此事,那为何一定要强行刺杀”
“你觉得我做错了?”
天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天衍的问话,那双神性金瞳仿若利剑,直插天衍的心脏:“若是错了,那便告诉我,我的这个决定错在哪里?圣女合理的提案,我会考虑。”
“.”天衍呼吸略微急促,湛金之瞳死死盯着下方的师尊。
“虽不能确定大劫起始便是劫难本身,但只要有几率,那便值得尝试。”
天苑望着胸脯起伏不定的少女,声音淡漠如雪:“天衍,我们监天阁不是儿女情长之地,现在你的情绪已经能够左右你的判断,等你冷静过后再来找为师。”
说罢,
天苑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拖着那如瀑的繁芜白裙,缓步朝着塔内走去。
望着师尊的背影,虚空而立的天衍猛地一咬银牙,缓缓闭上了眼眸。
下一瞬,她的周遭瞬时之间扩散开了一股玄妙的波动。
而随着这道波动扩散,天衍娇躯的颤抖和紧攥的拳头皆是缓缓舒缓了开来。
再一次睁眸,天衍那双湛金之瞳内已然是如天苑般的神性淡漠。
气浪翻涌,缓缓落至塔顶,天衍盯着对方的背影,声线淡漠:
“师尊,你方才说劫难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而其他部分可是因为我?
“你认为只要杀了许元,我的对他的感情便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听到这淡然的声线,天苑脚下的步伐立刻一顿,略微侧身,看向身后的金瞳少女,没有否认:
“有这方面的考量,我曾提醒过你,情之一字需要你自行解决,你的身份与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有结果。
“如今我监天阁根基是植根于宗门之中,想要存续壮大,那便与许长天背后相府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
天衍缓步上前,清声开口:
“如今大劫将至,我监天阁与相府有合作的可能。”
“那这个可能性,你觉得有多大?”
天苑衣裙飘舞,抬手将几缕长发拢至耳后,盯着面前的少女:
“而且,如若那许长天真是劫难本身,你又当如何?
“是叛宗,
“还是亲手杀了他?”
“.”
浩然塔顶,寒风呼啸而过,二女无声对视。
而在这份沉默中,
天衍淡然的眼瞳之底逐渐浮现了动摇。
而随着这一抹动摇的出现,环绕在天衍周身的那股玄妙波动逐渐散去,她眼中那抹淡然神性也迅速变回了平时的状态。
神无之态,被破功了!
见到这一幕,天苑心底瞬间感到了一丝棘手。
她发现,她有些错误的估计了天衍对于许长天的感情。
这逆徒如今对那许长天的情愫竟然已经连衍天决的神无之态都压制不住了.
理智告诉天苑,她应当立刻处理掉这个天衍这个变数。
监天圣女若是叛敌,那便相当于大炎皇帝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对于监天阁的损失那将是无可估量的。
但很可惜,如今局势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一代的监天阁只有天衍一位圣女可继承阁主之位,而且那将要到来的劫难也需要一位“天衍”来应劫。
沉默了数息,
天苑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声线略微柔缓了一些,支开了话题:
“天衍,你特意回来应当不只是想询问为师原因吧?”
神无之态的破功让天衍受到了些许反噬,擦了擦嘴角溢出了些许鲜血,她盯着面前师尊,略显迟疑的轻声问道:
“许元他还活着么?”
天苑听到这问题,瞥了一眼遥远的北方,道:
“此次行动失败了,只活下来一人。”
天衍闻言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了一抹如释重负,但旋即又有些复杂。
许元活下来了让她这段时间沉重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但对于监天阁的归属感,这个消息,却又让她有些彷徨。
刺杀之行,监天阁死掉了三名蜕凡.
天苑盯着天衍眸中的神情,这次倒是略微安心了一些。
至少,至少圣女离叛宗那一步还很遥远。
心中想着,天苑轻声说道:
“此事,为师已有预料。”
天衍闻言略显讶异,不解的问:
“既然师傅你明知会失败,为何”
天苑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严肃:
“这是一次终结劫难的尝试,也是为师对于未来考量。
“这万年以来监天阁松散的管制体系都是建立在衍天诀之上,如今未来已然不可见,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外敌来让下面的诸宗凝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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