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偷袭确实让牧糯慌神了一瞬,但在许元彻底显形之后,却让祂感到了一丝荒谬。
斜视着身后之人,牧糯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也配?”
说话间,
祂的身体化作了缕缕黑烟消散,声音飘忽不定:
“如此大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破圣了。
“许长天,你太让吾失望了,吾以为你最起码能突破蜕凡,一介源初妄说屠圣,可笑至极。”
面无表情的听着这话,许元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被道蕴覆盖的手掌,握拳,淡声道:
“这不是准备以你之死,奠我道域之基么?对付你牧糯,源初修为足矣。”
“呵”
听着对方话语,牧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挑衅与气恼,有的只是对自己心底的那份警惕感到好笑。
他给予了许长天足够重视。
但对方却远远未能达到自己的预期。
不过这样也好,
早些结束这一切离开,也能减少变故发生的几率。
整座城池的大地开始颤动,十三座犹如墓碑般的参天石柱从中拔地而起,将许元与牧糯连带着下方整座府衙一起困于其中。
化作黑烟的身形逐渐凝聚于十三座石碑上空,牧糯对着下方缓缓抬起了手,淡声反问:
“源初,真的足够么?”
在十三座巨型石碑的共振之下,一团黑色光晕逐渐于祂掌心凝聚,骇人毁灭气息瞬间弥漫在下方的每个人心间。
经此术法,许元未视牧糯,反而打量起这些巨大石碑。
虽是石碑形态,但本质却是牧糯借用生灵死域构筑出来的身外躯。
死者不用在身体的损耗,但生者不行。
生者源炁的输出上限会受身体机能的限制,一旦超过便会受伤,过量了甚至会身死。
这些石碑是牧糯为了打破生者限制而凝聚出的增幅器。
没有任何术法基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生者躯体,并创造如此术法,这小鬼确实算是个天才。
随着骇人气息不断在牧糯掌心凝聚,就连上空观战的白帝都不自觉的蹙了蹙眉,但许元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安静的站原地,眼神四处扫视着,似乎根本没有将牧糯的这一击放在眼里。
许元在盯着麟狼。
皮毛脱落之后,一身红鳞显露在外,丝丝缕缕红色雷弧在其周身闪烁。
即便此刻被困于五根石柱之间,一眼望去,依旧霸气侧漏。
当然,前提是不看眼睛。
随着牧糯将注意力移到他的身上,这头蠢狼嘴里的哀嚎声便小了很多,一双狼眸滴溜溜的在四下张望着。
很快,麟狼便对上了他视线。
狼眸眨巴一下,哀嚎声大了一点,用爪子刨了刨困住自己的石柱,以作示意。
“.”许元。
很显然,这蠢狼发现牧糯这记术法瞄准的是镇西府衙过后,又想开润了。
若是能把鞑晁先王的心脏抢来,给李筠庆让那小子和麟狼组个搭子,应该比迦忆那神女更般配。
不过就实力而言,麟狼的确打不过上面那一众圣人,面对牧糯被强行当做充电宝吸纳圣源,也确实并非它的本愿。
但这蠢狼强大生命力总给人它在打假赛的感觉。
心中想着,许元直接无视了麟狼眼巴巴的目光,望向了天际上牧糯。
毫无疑问,
补全了天阙的牧糯真的很强。
虽然依旧比不上监天阁主、大炎剑圣那个层级,但起码也比蛮王要强不少。
此刻在不断蓄力之下,
祂手中那泛着黑光的气团给人压迫感,已然能够比拟白帝当初那一记几乎打穿了护城大阵的万龙天瀑。
这种瞬发的大威能术法他可以用踏虚斩来躲,但下方镇西府衙躲不了,好胸弟等人和那两万精锐甲士也躲不了。
这是牧糯光明正大的毒计。
不过可惜
想到这,许元余光却忽然瞥见下方一道残缺的身影快速飞向了他。
一息后,
身着破旧蓑衣的牧兴尘用虚弱的声音快速说道:
“三公子,这记术法由牧某来拦吧。”
许元看了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一眼,没有质疑,但也没有说话。
术法间存在着极强的克制关系,牧兴尘的禁法道域堪称法师杀手。
以牧兴尘的道域确实拦下这记术法。
可问题是,他现在太虚弱了。
千棘峡虫圣一战中的旧伤本就未愈,方才在牧糯手中又添新伤。
拦下这术法,他大概率会立刻死去。
面对许元的目光,牧兴尘眼眸垂下,低声道:
“父亲他们想要覆灭府城,数百万庶黎因此死亡,虽然牧某也知道这是杯水车薪,但这是我唯一赎罪的方式。”
许元安静少许,忽地问:
“牧先生,先前城内那些世家组织府兵护佑百姓之举,是你做的?”
牧兴尘运转起摇摇欲坠的禁法道域,胡子拉碴的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笑容:
“总是要做一些事情的,不过这也多亏了三公子您当初的赠丹,若非您那枚七妙回春丹,我也没法及时赶到镇西府衙。”
说着,
牧兴尘拳头猛地攥紧,前踏了一步,背着身肃声道:
“三公子,我现在能为您做的,只有用性命封住牧糯一息时间,剩余的事情.”
在身旁中年人絮叨中,许元轻叹了一声,丝丝缕缕道蕴在他那双血瞳之中凝聚,当右眼彻底变得漆黑,视线聚焦于牧糯身形的一瞬.
“嗡——————”
伴随着一声狂暴的巨啸,府城内的时间仿佛凝固。
牧糯的胸口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了一个贯穿性的大洞。
祂手中汇聚的黑光,因这猝不及防重伤开始失控。
失控的黑团扩散出的光晕几乎一瞬之间便将牧糯的身形吞噬。
紧接着,
坍缩开始了。
气浪扩散,光线收束。
一个仿若极点般的光球出现在了府城上空。
漆黑的底色,洁白的光晕,
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灼目之光!
牧兴尘眼眸睁大,瞳孔紧缩,愣神的看着上方一幕。
以他修为能够看清牧糯伤口出现的过程,但却无法感知到这是以何等手段造成。
在上空席卷而下的气浪之中,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头,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牧先生,你为镇西府城做得足够多,现在交予我即可。”
巨型石碑出现丝丝裂纹,无数死者化为黑烟消散,鳞次栉比的街区开始颤动,笼罩整座城池的生灵死域在此刻出现崩塌的前兆。
感受着城内的变化,许元迎着那极点散发的灼目之光,踏虚而上。
来到牧糯身前之时,那仿若能够湮灭一切的极点已然散尽了威能。
许元看着眼前被自己术法重伤的牧糯,淡声问:
“现在,你觉得源初够了么?”
牧糯口溢着鲜血,捂着胸口,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真是好手段,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胸口的伤无法被治愈?”
在数息时间内,涌动黑烟已然重聚了牧糯所有的躯体,但被许元偷袭捅穿的那个大洞却是除外。
无尽黑烟涌入意欲填补住这个缺口,但却都在下一瞬集体崩散。
满天星光如瀑,
许元平静的将手平举到牧糯的眼前,没有说话。
牧糯喘着粗气看着这一幕,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虚弱:“你这是何意?”
“明明是自己伴生而来便拥有的东西,居然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