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六分仪精度达到密位级，误差在0.2之1度之间，讲究一点的枪炮军官，还会计算前后左右炮位的距离，也带入公式进行计算，更有经验一点的，还会拇指沾上口水，默算一下瞬时的风力风向，带入其中，不过这经验值和计算量就大多了，非有天赋者和长期浸营此道不能担当。

据说在铁甲舰上，还有专门的辅助枪炮官负责弹道计算。

战阵之中，一般在首轮射击后，有经验的枪炮官，还会根据观测手报告的落点位置，快速调整射击参数，不断修正炮弹落点位置。

朱先钎还记得大学堂二年级，第一次学习远程炮击教程拿到六分仪时候的感觉，无力吐槽，偌大的战舰上这么粗的炮筒子，居然通过如此金灿灿的小扇子指挥射击，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前些年受限于火炮口径和射程，海上炮战有效射程在一两千米，就是不用六分仪测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下午四点左右，烈阳舰队开始返航，顺带开始让各个炮队自行开始对云台山观瞄训练。

考虑到战时，枪炮指挥官有可能受伤或殉职无法指挥射击，这时候需要各炮队自行对敌开火，每个炮队资深士官或者头脑比较灵光的年轻海兵充任观测手，冒险从炮台上探出身体，或目视或利用六分仪测距并计算弹道，然后指挥炮队射击，大明战舰上枪炮指挥官称这个训练为断头训，基本不会主动去培训炮队海兵，大部分做派是丢下一本炮术观瞄教材，任其自我摸索，有的海兵摸索时间长了，炮术有了专精，也会因功积累，升任少尉炮长。

可惜这炮长升官之后，一般敝帚自珍，除了收上个把徒弟，很少会主动将射击训练心得拿出来与外界交流。

从朱先钎的角度看，各个炮队的自行射击水平确实参差不齐，平时训练也就算了，炮长按照条例在边上逐个步骤下命令，就算是慢一拍，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不过从朱先钎炮术见解来看，本身射速就已经很慢了，再慢慢调整射角，靠弹着点慢慢拉近与对手距离。到了战时，大家都是火急火燎的，如果还是怎么按部就班的开火，根本就是像个眼瞎的装甲勇士，要么慢吞吞的老半天来一发，要么在胡乱开火，白瞎了这么昂贵的战舰造价，炮术效果实在是难以让人满意。

返航之后，朱先钎考虑良久，还是写了个条陈给劳中校，大意是各个炮队自行训练方法差距极大，朱上尉愿意主动请缨教习海兵们训练射击方法。

劳中校不愿意多事，顺手把条陈又转交给邵副舰长。

不曾想邵副舰长很是重视此事，专门批示，朱上尉可视情组织个夜校，如舰上海兵晚上无事，均可自愿参加报名，并专门贴在舰上食堂公告栏里。

经过一周的准备，朱氏夜间大讲堂第一期在烈阳舰海兵食堂里面如期开讲，来的海兵大部分是舰上足球队成员，看来还是人望不足啊，不过来日方长，朱先钎倒也不急，把讲义放在餐桌上，就着临时搭就的黑板，龙飞凤舞的写下炮术精要四个大字。

写完之后，朱先钎面向诸位观众，不，各位海兵，温和的说道：“诸位弟兄，我也知道，军官们都说炮队单独训练是断头训，一方面觉得教你们太晦气，另一方面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果不其然，台下一片笑声，有几个球队里和朱先钎熟识的还大着胆子问道：“上尉，你不怕吗”？

朱先钎笑着说道：“本人命比较硬，海兵六年，已经三次重伤，每次都能活蹦乱跳的恢复过来，看来这阎王爷也嫌我太烦，懒得理会我，所以我倒愿意给弟兄们讲上一讲”。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不少海兵仗着和小朱上尉一起踢过球，相互之间踢球时候粗话与拳脚齐飞，早就模糊了军官和士兵之间隔阂，还听说小朱上尉是个皇室子弟，不过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倒也不觉得皇亲国戚有多高不可攀，有几个胆子大点的海兵甚至笑着说道：“上尉骗人，看你平时斯斯文文的，怎么可能受伤这么多次”。

“第一次是海兵大学堂毕业远航，缆绳抽在左臂上，掉到海里命大又被捞起来了；第二次是毕业时有人行刺，本人胸口不幸中了一刀，第三次，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广岛事件……”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搞了半天这小朱上尉是个真狠角色，居然难得自愿来教习大家炮术精要，就算没学到啥，以后退役也可以和人吹牛，说曾经上过海兵狠人朱上尉的课。

朱先钎很满意这震撼效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话题扯远了，继续吹牛，啊不，继续上课，提高你们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本人比较懒，如果把你们都教会了，以后训练时候本人也能少操点心”。

“这炮术问题，大部分人在海兵生涯是没机会接触这些炮术军官教材的，看起来很是精妙，实质上就是个算术问题，大家伙每打一炮，就是答一道题，如果答对了，奖励就是命中敌舰；不过依本人之见，很惭愧，五个炮队，没一个让我满意的”，朱先钎边说边把黑板上的炮术精要四个字擦掉，在左上角写上算术问题四个字。

“弟兄们不要小瞧这算术问题，这可是兵民两用”，朱先钎在黑板上又写下兵民两用四个字。

“我也知道，如果海兵不能晋升军官，大部分都要退役，你们有没有想过退役之后干什么，总不能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的日子吧，我大明海兵自有自己的骄傲，估计你们也不会重操旧业，为什么不能学点算术，有了算术之长，在城市里哪里找不到工作，譬如这技术工厂管事、建筑工头……，就是至不济在村里当个管账的，也得会点算术吧”，大家又是一片笑声。

“这算术其实并不像弟兄们想象的那样难，只要学会了各种公式，在日常运用中灵活套用，就能快速求解，譬如说勾股之学，勾三股四弦五，弦五就是两点之间距离，也是我们炮战中可以用到的地方，所以今天先给弟兄们讲一讲勾股之学。这勾股之学可以简化成三角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