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接着说：“是，我承认，几个月前，我接受了免费杀毒这个说法。那是因为当初东方微点的境地真的太差了，免费就免费吧，产品能面世就好。却没想到，微点安全卫士这款产品会如此的深入人心，受到市场好评。这就是机会啊！周总，现在公司的形势已经变了，一切都蒸蒸向上！瑞星又遭受了处罚，天时地利与人和，我们完全可以用常规手段进入杀软市场，不用再采取免费手段了。”

周不器吟了一句诗：“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王浩阳差点没笑出来。

这个大老板，还真能摆谱！

“浅草才能没了马蹄，才能为奔跑提供摩擦力。老刘啊，金钱虽然，但我们要透过表象看本质。”

“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当然。”周不器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但是，眼前的乱花只会迷失自我，只有骑上快马，利用浅草，去往更远的地方，才能寻找更美更壮阔的花海。东方微点的目标是花海，而不是零星的几朵乱花。”

刘宇表情古怪的说：“一两个亿的利润，只是乱花？”

周不器傲气十足笑了笑，慢悠悠的说：“在我眼里，一两个亿根本不叫利润。”

刘宇差点没噎死。

王浩阳赶紧低头喝茶，算是勉强掩饰住了。他这才发现，这个周大老板，真是装了一手好逼！

周不器淡淡的道：“老刘，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做付费杀毒，应该可以很轻松的抢占瑞星的市场。甚至我觉得你说的50%的市场份额都少了，在我看来，至少是75%的份额，至少能卖出750万套！可是，那又怎样呢？”

王浩阳放下茶杯，正色道：“是啊，全国网民超过1亿，电脑数量接近5000万台。付费杀软的用户有1000万，那剩下4000万台电脑呢？用盗版杀软吗？还是裸跑？老刘，咱们开公司做生意，赚钱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要做一个伟大的事业。”

刘宇一脑门黑线。

自从周不器入主东方微点以后，他听的最多的就是这种上纲上线的论调，什么家国情怀，什么为国为民，什么普惠众生，什么改变世界……

简直就跟洗脑一样。

结果，还真有一群小年轻们被这股价值观给影响了，好像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似的。实际一点不好吗？真金白银不香吗？

周不器也看出来了，想改变刘宇的观念几乎不可能。

他们是两个时代的人。

就好像后世，在瑞星、金山、百度、可牛、360等杀毒软件都纷纷免费时，刘宇带着微点杀毒，依旧在做付费业务。

下场可想而知，那个曾经拥有着国内最顶尖技术的杀毒软件，彻底沦为了边缘，在市场中消失。甚至很多年轻人，根本就没听说过微点杀毒这款产品。

“就这样吧，这是战略，是最高层决策，免费路线不可动摇。老刘，你去工作吧。”

周不器神色淡然，摆了摆手，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连石婧琳那个大四女生，短短几个月的学习实践后，都明白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他作为东方微点的副总，竟然还沉寂在过去的付费荣光里，简直无可救药。

刘宇脸色涨红，咬了咬嘴唇，愣是半句硬话都没说出来，憋出了一句：“好的，我明白了。”

然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王浩阳就叹了口气，“老刘还是年纪太大了，还是传统思维，对互联网这一套东西不习惯。”

周不器默默喝了半分钟茶，语气轻松，却坚定非常的说：“这半个月的首要工作，就是为微点杀毒的上线保驾护航。等过了这一阵，东方微点这边就做管理层调整。”

“啊？”

王浩阳微微一愣。

周不器道：“刘宇不适合进东方微点的决策层了，他的思维跟不上，参与了也只是添乱。让吴寒清当技术副总，进入决策层。给刘宇一个首席技术官，负责技术支持就好了。季子安说你们看好了一个项目经理，是谁？”

“哦，叫盛康。”

“水平怎么样？”

“他是老员工了，算是刘宇的徒弟。不过对咱们的价值观很认同，近期也一直在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微点杀毒的改版，就是他全权负责的，为此还被刘宇骂了好几次。”

“那就提拔吧，让他主管微点杀毒业务，直接对吴寒清和季子安汇报。”

这算是把刘宇彻底架空了。

王浩阳对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有些不忍，“这样他会不会辞职啊？”

“辞职？”周不器撇撇嘴，有些好笑的抬头，“王浩阳，你看看刚才他的状态，他还有辞职再创业的信念吗？这大半年来东方微点发生的种种事，已经把他的精气神耗光了。”

王浩阳深吸了一口气，“行，回头我就跟子安沟通这件事。”

周不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目光凛冽，“记住，没开除过人的高管，不算是合格的高管。做企业就像上战场，作为指挥官，不仅要杀敌，自己人该枪毙也得枪毙。战场上，这叫军心。企业里，这就是价值观。”

王浩阳打了一个寒颤，嘴唇都哆嗦了几下。

他听懂了。

周大老板对刘宇很不满意，架空了还不满足，还想痛下杀手呢！

而枪毙的工作，就交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