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斯内普惊呆了。他知道宴会厅是会随着操纵它的魔法的不同而改变，但如今这个瞬间是从未见过的。巨大的圣诞树直耸云霄，不像他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那样花哨，反而有种庄重的沉着，让人一见便想惊叹，但又将惊叹偷藏进胸口。柔和的亮光像星星一样在树枝间闪烁，不同色彩的长长带子从顶部飘散下来，非常漂亮。树下堆满了礼物，各种奇异的包装形状都有，斯内普眼花缭乱地看了几样就猜不出里面究竟可能包裹着什么，顿时期待起拆开礼物的瞬间——他甚至在这个刹那觉得，这些礼物全部都属于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那样的一颗树下渐渐膨胀起来，鼓动着，就好像在下一秒人就会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大厅里的摆设也不像原先那样，四张长长的桌子；一进门圣诞树的背面明亮无比，像是空气中布满了彩色的小灯一样，斯内普看见一点一点的如萤火虫一般生动又如雪片一样轻软的光源飘浮在那里，他弄不清那是不是神奇的魔法生物，至少他在图鉴上根本没有看见过。那里有一张横放着的桌子，上面铺着纯白色的桌布，餐具烛台都像是教授们专用的那张桌子上的。

斯内普正向教授们一直坐的那边张望起来，比他先到达的学生们注意到了他。

“西弗勒斯，圣诞快乐！”卢平圣诞节不回家——这是斯内普在前几天就知道了的，也是第一个让斯内普找到放心感觉的人；但他毕竟是个格兰芬多，无论斯内普对他的印象如何，都会因为他的那些朋友有所迷惑起来。

现在，卢平要拉着他同坐。斯内普下意识地看向门边，想知道马尔福有没有出现，但那棵圣诞树挡住了视线。他几乎想干脆就这样坐下，但身后立即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莱姆斯，你不会是想跟鼻涕精坐在一起吧！”波特！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著名的”英雄的儿子波特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什么不能回家的理由吗？！就算有，那确定是充分的吗？

已经被追逐得过于敏感了，斯内普总会在“巧合地”碰上波特的时候联想到，会不会又是为了他，为了那些无缘无故的讽刺与打击，为了用他来给波特那群人的生活增添乐趣？

波特，接着是天狼星·布莱克……如果说卢平那种迷一般的身世令他独自在霍格沃茨也无可厚非，这些纯血统，家族稳定的男孩为什么都不回去，就像是有什么阴谋需要在这里完成一般。

仿佛立即看出他的疑惑，卢平在身边向他解释道：“因为分院的事，天狼星的家人似乎不想在这个假日看到他。”声调不高，不想让别人听见一样，语调本身就创造出了一种私密的感觉，“而詹姆……据说是要在这里陪伴他最好的朋友……”

胡说！那个天狼星明明可以去波特的家度假……斯内普的反驳几乎脱口而出，却被卢平本就带有暗示意味的笑给挡了回去。卢平虽然说了，但连他本人都明白那只是借口，不可能成立的无趣借口。

为什么？斯内普越发不明白了。

他们为什么都会这样？也不能说是故意，但绝不是无意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以内，做出许多难以容忍的事情……为什么？

这次身边没有了莉莉·伊万斯，连学长都还没能出现，一切都被空在那里，等着他一个人思考。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个莱姆斯·卢平实在不像是自己的同龄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他明白，只是用那样柔和的笑容敷衍其他人的猜度。他懂得了什么？他在暗示什么？斯内普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询问，只能僵持在那里，听着波特他们越来越近的惯例式嘲弄。

想着想着便拒绝了卢平的邀请，斯内普走向了桌子的另一端。

“鼻涕精，难道你在害怕？”看着他离开几个格兰芬多围成的角落，詹姆·波特在他身后用极其讽刺的语调问道。斯内普想转身质问波特不是对他厌恶到了极点，为什么现在却好像非要将他栓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不过是要跟我们学院的人坐在一起而已。”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带有了从马尔福那里学到的高贵，带着些许的傲气，就在张口的瞬间，他也成了贵族，“毫无头脑的格兰芬多，连这种理由都看不出来吗？”

斯内普知道仅仅因为这样的一句话，波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卢修斯·马尔福的影子，于是理所当然地愤怒了起来。

“波特，我可不叫什么‘鼻涕精’。如果你是想叫我的名字却又被英语水平限制了的话，相信我的姓还是由很容易的音节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