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徐大爷一愣，“怎么，你不想搞电影厂了？”

曹志强也奇怪的看了看徐大爷：“徐大爷，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徐大爷愣了愣。

一看徐大爷这个表情，曹志强恍然，知道他真不知道红光电影厂成立的事情。

也是，看他的样子，好像连自己考了本年度的全市文科状元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事儿了。

换言之，其实徐大爷并不是像曹志强之前想象的那样，一直在关注着曹志强的一举一动。

因为如果真的关注曹志强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不知道曹志强高考成了全市文科状元的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红光电影厂成立的消息。

想到这里，曹志强暗中一阵自嘲，觉得自己把自己想的太重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没错，可能曹志强的所作所为，在某些人眼中，确实很了不得，甚至很有传奇性。

可在徐大爷这种人眼里，他还真算不上什么，人家未必有那个心思整天盯着你看。

也是，像徐大爷这种人，哪怕退居二线了，也肯定一堆事儿要忙，一堆人要见，就算空闲下来了，也未必还记得他。

所以，就算人家是大人物，可不了解曹志强最近的情况，太正常不过了。

你是谁啊？

凭什么大家都要盯着你啊？

归根到底，都是曹志强自己想多了。

自嘲的笑过之后，曹志强就收起心，把自己已经把电影厂搞成了的事情说出来。

“真的假的？”徐大爷惊讶道，“你自己搞定了电影厂？”

“也不是我自己搞定的。”曹志强道，“还是我们厂的董书记跟李厂长帮忙，加上电影局的石局长通情达理，本就想要进行一个试点性质的改革。

正好，我们的诉求，跟石局长的改革方案不谋而合。

我们这种承包经营加自负盈亏的模式，很适合当电影厂的改革试点，而且一个新的电影厂，不牵扯旧电影厂的旧势力，就算失败了也没影响。

所以，我才能如此轻松的办成电影厂。

归根到底，都是因势利导，是时代的需要，我也是顺应时势！”

“呵呵，有道理。”徐大爷点点头，“但不管怎么样，你能因势利导，抓住大势，本身就说明你有眼光啊。”

曹志强微微一笑：“这只是个开头，之后成不成，还得看我的具体操作，如果我费尽心思搞出来的红光电影厂经营不善，亏了本的话，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徐大爷呵呵一笑：“改革嘛，总要冒些风险，你既然知道，还肯去搞电影厂，那你肯定早有心理准备了，对吧？”

“那是自然。”曹志强点点头。

“不错不错，有那股子闯劲儿，我喜欢。”徐大爷呵呵一笑，“知道么，我之前帮你搞定出版社，你的才华只是其次，关键是我看中你身上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儿。

只有像你这样，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才能创出一片天，才能真正走出革新之路啊。”

说到这，徐大爷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曹志强微微一笑：“没错，我也这么想的。”

徐大爷深吸口气，笑了笑：“好了，既然你已经自己搞定了电影厂，那你还求我做什么？”

曹志强叹口气：“徐大爷，我这次来求你的事情，不是电影厂的事情，是别的事情，或者说，是跟我这个高考状元的报道有关。”

接下来，曹志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并且把他求徐大爷办的事儿，也就是把这篇新闻报道控制在一定范围，不要引申报道，最好就此打住的事情说出来。

等听了曹志强的真正来意之后，徐大爷才哈哈一笑：“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紧接着，徐大爷皱起眉头，斜眼看着曹志强道：“小曹啊，你确定不是来跟我炫耀的？”

“当然不是。”曹志强苦笑，“我要炫耀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啊，我是真的想让您找找关系，帮我把那个新闻压下来，或者说，别继续发酵，让人去把我搞成什么先进典型。

简单来说，关于我的事情，就在北平青年报等一个新闻就得了，不要再有进一步的延伸。

或者说，如果有其他大报社，比如人民日报这样的媒体想要报道我，求您一定要帮我压下去，不要多报道我。”

“那我就不明白了。”徐大爷笑呵呵的道，“如果有媒体报道你，那不是好事吗？难道你不想出名？”

“不想。”曹志强摇摇头。

“嘿！”徐大爷笑了笑。

“不想出名的话，你还写书唱歌，甚至自己当歌手出唱片？

我听说，你那个叫什么怒放的生命的专辑，最近卖的好像挺火啊。

当然这也正常，毕竟你在歌曲创作跟演唱方面的才华，我都是见识过的，你能有今天的成绩，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所以啊，我就奇怪了，既然你都已经当歌手出唱片了，那现在难得成了一个高考状元，这么出彩的事情，干嘛还要找我来压制新闻？

咱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这个事儿，但说你的这个动机，我就很奇怪啊。”

曹志强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您会这么问，好吧，那我也明说了吧。”

紧接着，曹志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头正色道：“徐大爷，明说了吧，我不讨厌出名，但讨厌不受控制的出名。”

“讨厌不受控制的出名，这什么意思？”徐大爷问。

曹志强道：“是这样，写书也好，出唱片也罢，我都是用的笔名跟艺名。

这样一来，大家只是知道我这个人擅长写诗写小说，擅长写歌唱歌，真正喜欢的是我的作品，继而爱屋及乌，喜欢创作这些作品的那个我，或者说那个符号。

但是，这是可控的出名，因为我只是付出了我的才华，并让我的作品广而传之。

至于我个人如何，比如我的私生活，可以继续隐藏下去。

这种情况下，我的生活是可控的，我的行为也是可控的，我依旧是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逼迫我做什么。

当然，这个自由自在，是在法律法规跟社会公俗良序的制约下。

但是，像这个歌颂我获得高考状元，却放弃上大学的报道，您仔细看看这篇文章，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徐大爷一愣，再次戴上老花镜，重新仔细的看了看那篇文章。

这下子，徐大爷眯了眯眼，明显是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您看明白了吧？”曹志强一脸严肃的道。

“这篇文章，表面是在捧我，实际却是拿我当枪使！

这是用我考了第一名，却不去上大学，反而要继续在工厂工作的事情，来引导社会风气。

就是想要让大家都不要把高考看做是年轻人唯一的路，并且呼吁大家不要好逸恶劳，而是走出家门，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踏踏实实的干。”

徐大爷点点头，摘下老花镜，抬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曹志强，呵呵一笑：“怎么，这难道不好么？”

“好，当然好。”曹志强道。

“可我就怕效果太好了，引起某些大老的主意，想要借机把我当典型推出去。

这样一来，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很好，可对我来说，就是真的不好了！

而且，我也不认为，现如今这个时代，这种抓典型的引导真的有用。

别到时候把我当典型推出去嚯嚯了，可实际上对社会风气的扭转却没啥作用，甚至让我引火烧身。

有用的时候把我捧的高高，没用的时候再狠狠摔下，那我可就真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