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朱颜身体前倾抱住马脖子,高叫一声,“你可知道大阁领为什么生气?”
景林眼看着街上已看不见沈渡的踪迹,正心急如焚,乍听她此言,回:“为什么?”
“因为李掌柜冲撞了他,说句不好听的,这叫以下犯上。而我如今好歹是沈渡名义上的夫人,算起来,也该是你的上。”朱颜道。
景林放慢脚步,心道这李掌柜真是好大胆子,竟敢得罪大阁领。可沈渡竟没叫人将他丢到大牢里,也是稀奇。
他不由问:“所以?”
“所以你现在也是在以下犯上,以后无论人前人后,请你对我客气些。”
景林仰头见朱颜眉飞色舞的模样,虽有见她掀下马背的冲动,但也只得隐忍着放慢脚步,腹诽: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碧江金坊中的金匠从前是在宫中司珍房为贵人们制作首饰的,这间金坊也因此名声大噪,开坊不过十年,已挤过不少百年老坊,在长安众金坊中立于魁首之地。
远远看去,只见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木楼矗立于街市最显眼之处,其上斗拱飞檐,如迎风欲翔的双翼,堂皇气派。一阵风过,金边幡布猎猎作响,上书四个大字:碧江金坊。
待朱颜和景林走进时,金坊内的小厮已齐刷刷站了一排,沈渡端坐紫檀雕云纹木椅上,手边是一碗新煮的紫笋茶,旋出袅袅的热气。
“大阁领请先用茶,咱们掌事稍后就到。”
沈渡眼皮微抬,睨了一眼朱颜:“再晚些,都要日落西山了。”
外面日头明明好得很,哪有这么夸张?
朱颜知道他气不顺,外人面前懒得与他计较,自寻了把椅子坐:“夫君,我就是插了翅膀飞来,这管事的没来,也查不了案啊,稍安勿躁。”
小厮忙替她也上了一碗茶,这茶清香四溢,甘冽醇鲜,朱颜尝了两口,目光凝在碗底沉着的两片茶叶上。
只见这茶叶细嫩饱满,叶尖带紫,油光翠绿,开口:“紫笋茶是当今御贡,尤以阳羡紫笋为上上珍品。家父当初蒙恩得赏了几两,平日也舍不得喝,想不到贵坊倒是阔绰。”
领头的中年男子一怔,忙带笑道:“这是咱们东家的珍藏,也是见大阁领和夫人到了,贵客临门,这才舍得奉上的。”
朱颜但笑不语,少顷,便有一个着紫衣的妇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那妇人看上去三十许年纪,脖颈细长,面容清秀。盘螺髻,斜簪两只金钿。着绛紫圆领联珠纹短衫,下配浅烟色蝴蝶长襦裙,披一条银色彩霞披帛。
她行走时莲步轻移,腰线柔美,带着一种经年养成的优雅从容。
朱颜一看见她,便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由看向沈渡。
“咱们掌柜到了。”有小厮道。
“掌柜?”沈渡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长眉轻扬,有几分戏谑,“若我没有认错,这不是永安公主身边的杨掌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