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还有一段距离,朱颜满身的疲惫仍是让人瞧了个清楚,身姿不似往日那么挺拔,高高束在头顶上的发髻也有些松垮,更不用说眼底乌青,一脸憔悴,活像一朵晒焉儿了的芙蓉花。
“你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先回去休息,睡足了再找。”沈渡拦住朱颜,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沈府走。
“再等等,有人说在宣平坊看见过陈火蛾,我要立刻赶过去,不然待会儿又让她逃走了。”朱颜的脑子有些混沌,连日来不眠不休地寻找,已经让她陷入极度的疲惫之中,她只能凭着一股劲往前冲。
三姐在等着她,她绝不能懈怠!
沈渡的脸冷了下来,紧紧牵着她的手:“动员所有关系甚至包括不良人去寻找陈火蛾,七天中几次三番路过家门而不入,这还不够暂时抚平你心中的愧疚和担忧么?”
闻言,朱颜鼻子一酸。
她是愧疚,若不是因为她,三姐也不会遭此横祸;她也担心三姐会因此而长睡不醒。
这两种情绪如同酒缸中正在酿造的酒,不断地发酵,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只有日夜不停地寻找,只有让自己彻底忙碌起来,她的心才能好受些。
她本来一直闷头干,如同驴子一样不知停歇,可是偏偏有人戳破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像是突然掀开了酒缸上的盖子,让她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喷涌而出,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她忽然间脆弱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淌。
沈渡心疼地把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泪水浸湿衣裳,直直传入他的心底。他满是怜惜地揉了揉朱颜的后脑勺:“回家吧,这是一场长久战,养好精神才能更好的迎敌。”
他的声音如盛夏时山间的清泉,沁凉舒爽,缓缓流动,光是潺潺之声就能扫清所有的燥热。
朱颜埋首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终是答应下来。
二人坐上马车离开东市,留下了满街被他们的亲昵吓得瞠目结舌的百姓,真是活见鬼了,温柔成这副德行,白阎王还是那个“白日云散,夜止小儿哭”的白阎王么?
马车才堪堪停下,沈渡伸手欲要将昏昏欲睡的朱颜抱起,朱颜却不合时宜地睁开了眼。
视线相接,他们都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尴尬和燥热。
“到府门了,你快回去休息。”沈渡匆忙转身,一时忘记了是在马车上,欲要挺直腰杆,头重重地撞上车顶,他咬牙忍着没有做出其他反应,恍若方才的蠢事不是他做出来的一般。
朱颜噗嗤一笑,瞧见沈渡浑身一僵,如同兔子一般蹿了出去,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大阁领,奴才是原先沈府的旧人,名唤马三,有极其重要的事想要告发。”
马车之外突然响起一道压得极低且含着惶恐的声音,朱颜收起了笑容,踏出马车,边踩着脚踏下去边打量马三。
他一身棕色粗布衣裳,于沈渡身边卑躬屈膝,小而浑浊的眼睛满是警惕和恐惧,向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怕被什么人监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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