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朱颜无心妆扮,手托下巴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窗外发呆,窗外那株木棉树结了一穗穗新月似的果实,沉甸甸地坠着。
再过两个月,木棉果该成熟绽开露出里面雪白绵软的棉絮,将它们摘下来抖开在阳光下晒一晒做成棉衣一定是暖和又轻巧。
一叶一秋,该添衣了。
沈渡好像没几件衣裳,长安城靠北,趁回去前该给沈渡做几身衣裳才是,对了,潘驰也该有,景林,还有……
等等,她不会纺纱也不会裁衣,想这些作什么?
朱颜展颜笑了笑,想起沈渡维护自己种种,两个人之间不再似从前那般生疏,是否未来可期?
她支起身子,从梳妆镜里看身后桌面上的那只茶杯,今早沈渡出门前就坐在那个位置上喝了一杯茶。
缓缓吐出一口气,朱颜起身,收起心思,准备再去一趟被查抄的广春堂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茧成蝶”的解药。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景林急匆匆地跑来。
“潘驰那边,情势严重。”
朱颜面色煞白,脚底打转,换了方向同景林一起赶到潘驰这边。
走进屋内,已然感觉不到有人存在的痕迹。
“阁领一直叫我寸步不离,仔细观察状况。”
朱颜心头微热,知晓沈渡全是为了自己才这般做。
“适才我见不对,叫大夫过来瞧,发现那些疯长的丝已经蔓延到了喉间,头脸,如今发不出声。”
景林有些不忍,他敬潘驰是一条汉子,若是他只怕早就一刀结果了自己,根本忍受不了这般痛楚。
朱颜也是心急如焚,没有解药,这么眼看着潘驰受折磨,简直如肉上滚刀,刀刀扎心。
听到动静,潘驰看向这边,见朱颜和景林同时出现,勉强笑了笑,一笑那白丝就跟着泛起白浪,瞧的人无端想要落泪。
“还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朱颜话没说完,先自落下泪来。
潘驰还在病痛中,她却好端端活着,她适才还在想与沈渡长长久久做夫妻,她怎配?
潘驰用眼神示意朱颜过去,朱颜依言,坐在潘驰身边,不惧那些隐藏危险的白丝,伸手去握潘驰的手。
潘驰缩了缩,没力气抽回,任由朱颜握住。
白丝碰到朱颜肌肤,立时化为黏稠的滚珠,将潘驰的手和朱颜的手黏连在一起。
她愁容满面,心中的愧疚越发深沉,泪花盈满眼眶,骨碌碌滚下来。
潘驰想抬手替她拭去,却意识到现在的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朱颜意识到潘驰的想法,抬手拭去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干净,索性放开了大哭。
身后景林也被带的有些伤感,安静站立默然不语。
潘驰张了张嘴,他想说没关系,人终有一死,还不如给爷笑一个让爷开心的死。
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想让朱颜落泪,他想替她拭泪,可统统做不到。
他果然就是个废柴。
“如果当初我没有让秀秀照顾你就好了。”朱颜抽噎着道,终是察觉自己这样子很失态,掏出手绢拭泪,抽抽嗒嗒的,“是我亲自照顾你就不会中毒了。”
两人对视着,朱颜满心里全是愧疚,再无其他。
潘驰想说是的,你若是亲自来照顾就好了,但我也看不到你为我哭为我忧心,所以这倒是好还是不好?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可他这样子算什么?算是为知己死呢还是为红颜死呢?
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朱颜,更加浓厚的那种喜欢,意识到这个,他就不太想死了,沈渡和朱颜还是夫妻呢,他得活着才有机会拆散了给朱颜幸福啊。
那个白阎王每天活在刀尖上,才给不了朱颜幸福。
朱颜又一次抬手擦拭眼角,赌咒发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