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确在悄悄发生变化。
细心一点的人发现,自从沈渡从营州归来,朝中隐隐在发生变动,最明显的便是女皇周照对大内阁领沈渡和推事院少卿来罗织的重用较之以往更甚,而其中来罗织又重与沈渡。
前些日子里,只因为来罗织说家中婢女到了年纪都放归原籍,女皇二话不说赏赐了八十名宫女给来罗织,可沈渡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连传召也没。
想想也是,沈渡公然反对赐婚,女皇因仰仗沈渡被迫同意,心头自然不痛快,反观来罗织做事一向圆滑妥帖叫女皇满意,自然赏赐更多。
而明堂重建贪墨一案在朝中一点消息也无,瞒的水泄不通,各级官员各按其职,一派兴兴向荣。
今日早朝时,来罗织突然上奏折状告西番酋长大将军喀那其瑟罗谋反,证据确凿。
可女皇并没有当堂给出明确态度,只叫来罗织留下罪证退朝。
但朝中大臣不瞎,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过是想要喀那其瑟罗将军家的那些暹罗婢女,竟然使出这种手段。
长安城如今万邦来朝,广罗天下能人异士,其中就包括各个番邦女子,肤色,相貌,服饰与大周女子迥异,擅长舞蹈歌唱,十分风情,官员们无不以拥有一二为荣。
其中以来罗织尤为甚,前次才有人送进来府一拨天竺少女,今次只因去喀那其瑟罗将军家宴瞧见了那些暹罗婢女,就惦记上了,着人明示暗示喀那其瑟罗将军都婉拒,喀那其瑟罗将军言会很快安排一批新的暹罗婢女北上入来府。
但此举实在打了来罗织的脸,他上位后所向披靡,哪里容得下喀那其瑟罗将军此等藐视之举,转头叫人编织了罪名告去了女皇周照处。
朝中除却张行微丞相提出反对,沈渡保持怀疑,其余人等纷纷避之不及,女皇更是直接驳回张丞相反对的奏折。
几乎不用猜便知,女皇依旧会如以往那般任由来罗织胡来。
世人皆知,女皇对来罗织的纵容甚至比第一面首张宝环更甚。
此事很快下达大理寺,大理寺着刑部协理,朱颜今早去应卯时还不知晓此事。
如今朱颜升为都部主事,较之以往反而没了那般忙碌,但整理卷宗这事儿也少不了,只因陆垂垂一个人搞不掂,左右最近并没有什么命案发生,她也就帮着整理。
很快那些议论声传入她耳中,她凝神细听。
“来罗织如此草菅人命,天后都不管的吗?”有人小声道。
“嘘,小心传到天后耳朵里,咔嚓。”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把与他对话的人吓得不敢说话。
朱颜轻咳一声,两人很快转过身来,见到她后立刻恭敬起来:“主事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刚才议论的是何事?”
他们支支吾吾半天,皆面容惊惧,不肯多言,见此,朱颜也没了兴致,摆摆手,那二人像是蒙了大赦急忙逃离。
“这来罗织当真不愧黑阎王之称谓,随便一提就吓破人胆,也是可笑。”
朱颜摇头,她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若不是因为来罗织总针对沈渡,她是半点不想与来罗织搭上干系。
寻到陆垂垂处,朱颜将方才所见当作笑话说了一遍,谁料陆垂垂面色微变,小脸上神色复杂难辨。
朱颜察觉有异,才要问询,陆垂垂将其中一卷卷宗从最底下翻出来丢给朱颜,闷声道:
“你自己看吧。”
朱颜疑惑,快速看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穹,乌云皑皑:“要下雪了吗?”
陆垂垂不知朱颜何意,扭头诧异看一眼:“重阳才过月余,还不到下雪的时节。”
拢了拢衣袖,朱颜沉下丽眸:“今年这场雪怕是要来的早了。”
陆垂垂没那么多心思,她坐下双手托腮,面带愁容:“又要死人了,这来罗织杀人还没杀烦吗?就因为几个暹罗婢女要诛喀那其瑟罗将军九族。”
将卷宗打开又关上,
“天后也不管,也不怕连京城也闹起来么?”
“嘘!”朱颜以手捂陆垂垂唇,给她递眼色,松开手掌,低头细看一遍卷宗,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