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覶</span> 正与邪、对与错,历史没有如果。
……
武德殿内,李二陛下将堆积如山的文牍放在一旁不理,喝着茶水,叮嘱王德尽快修葺太极宫各处宫殿。
“梁国公府占半坊之地,房舍连绵、鳞次栉比,结果这才几天便修葺一新,都可以温居待客了,朕乃天下至尊,这太极宫却迟迟未能修缮完工,那些工部、少府的官员都在作甚?稍后你亲自去工部、少府两处衙门,告知他们加快进度,旬月之内,朕要搬回甘露殿。”
李二陛下脸色不善、怒气冲冲,语气极为不满。
太极宫历经战火、破烂不堪,多处宫殿损失严重,致使他回京之后不得不将太子赶回东宫,占据武德殿暂时安置。
但是一方面欲废黜太子,一方面又将太子赶走,总让李二陛下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愧疚感……
可是有什么好愧疚呢?
这天下是他冒死发动“玄武门之变”从高祖皇帝以及隐太子李建成手里抢来的,又是他十余年夙兴夜寐、呕心沥血经营昌盛,他想给谁就给谁,谁又规定只能给太子?
所以这没来由的愧疚感,令他心里极其不舒服……
王德躬身应命,心里却吐槽,梁国公再是恢弘奢华那也只是一座国公府,您这里再是简单修葺那也是皇宫大内,规制不同、规模不同,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但见到陛下面色泛黑、怒气隐隐,自是不敢犯言直谏,想着稍后去往工部、少府两地衙门施压一番也就是了,至于能否如期完工,并非他的职责……
李二陛下发泄一阵,心情略微缓解,又喝了口茶水,想了想,这才说道:“朕东征在外,太子固守社稷、功不可没,想必也是提心吊胆、茶饭不思。他身体原本就虚弱,如此折腾恐怕落下病根,你将朕从辽东带回的上品山参给太子送去一些,让他补补身子。”
王德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太子身子的确虚弱,当年坠马不仅伤了腿脚更损及脏腑,但这么些年调养下来也早无大碍,但陛下此番言语、做派,却是坐实了太子“身子虚弱、根元有损”的说法,想必是为了日后易储展开舆论……
门外有内室通禀,说是李君羡求见。
王德趁机告退,来到门外将李君羡宣召觐见,自己则赶赴工部、少府两处衙门,传递陛下旨意……
李君羡进入书房,见到李二陛下正走回御案之后坐下,忙上前两步施礼,将一份名单递上,而后道:“末将奉旨监察梁国公府,这是受邀赴宴的宾客名单。”
见李二陛下拿起名单观看,又道:“其间,并未受到请柬的吏部尚书张行成亲自登门恭贺,并且奉上贺仪,不过却被越国公折辱一番,愤而离去……”
“哦?仔细说说。”
李二陛下放下手中名单,询问张行成之事。
这份名单并未出乎他的预料,除去几位亲王之外,朝中大臣唯有李道宗、马周等人,算是房俊至交好友,看似只是一场寻常家宴。但李二陛下知道,房俊正是要以这种“家宴”的方式,向外界传达他的强大人脉与势力——就算只是我的至交好友、亲戚郎舅,那也不是你们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这是房俊在为了有可能遭受的打压、攻讦做准备,否则一旦被外界视为他权势不在、地位暴跌,便会有觊觎他巨额财富之人蜂拥而至。房俊固然不怕,但烦不胜烦……
反倒是张行成不请自来,有些门道。
李君羡遂将经过详细说了,当时房家仆人、张行成的侍从有多人在场,事后李君羡只是略微调查一番,便连当时两人的每一句对话都搞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说完,李君羡垂首立于一侧,他的职责便是监视百官,至于皇帝如何决断,他不能干预、也不敢干预。
李二陛下摸着下颌美髯,凝神片刻,沉声道:“山东世家……不安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