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他如坐针毡。
去右金吾卫坐堂是肯定不去的,哪怕因此不得不致仕还乡他也绝对不去右金吾卫坐堂……
***** 时近十月,北地秋风渐凉、稻麦飘香,而南海之地的崖州却依旧烈日炎炎、酷暑难耐,苏定方穿着芒鞋、戴着斗笠,踩着岸边的土岗眺望不远处大河入海处
人影幢幢、物资堆积的巨大工地,迎面吹来湿咸的海风没有一丝丝凉意,反而火辣辣的吹在身上一阵反卤。
崖州刺史卢承庆站在一旁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 此地距离崖州城不足十里,是河水入海口,原本的小型港口随着年复一年的泥沙淤积已经不堪使用,崖州虽然建城及早可以追溯至秦朝时期,但因为辖地之
内人口稀少、物资匮乏且远离中原孤悬海外,赋税钱粮少得可怜,所以一直没有能力对码头予以修缮,近些年来几近荒废。 结果卢承庆刚刚履任便天降福瑞,水师于此修筑军港作为南洋航线的重要节点,顿时欢喜得手舞足蹈,历任崖州刺史心心念念却未能完成的重任即将在他任
期之内完成,这样一桩政绩足以使得他在三年任满之后的吏部考评之中得到一个“最优”的评价,凭借范阳卢氏的力量调往中枢或者其余上州顺理成章…… 工匠们在崖州城北侧的山里开凿石料,再将石料运抵河边,无以计数的小船好像穿梭不停的蚂蚁一样将这些石料一块一块的顺着河水运抵码头,酷日炎炎之
下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全都兴致勃勃、斗志昂扬。
两人在亲兵、胥吏陪同之下抵达码头,看着旧有的堤坝被掘开,一块块石料重新铺设,一段防波堤即将完工,不远处水师的舰船聚集在一处,号角阵阵。
苏定方随意揪住一个古铜色肌肤身材矮状的青壮男子,让其放下手中锤子,笑问道:“天气这么热,工程如此艰苦,可还受得住?” 那青壮男子楞了一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受得住!怎受不住呢?我等‘白水郎’以水为家,最是需要一个良好的码头,现在水师花钱
、雇人修建港口,我等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工钱还能白得一座码头,再苦再累也受得住啊!”
出乎苏定方的预料这人的官话居然很是标准,全然不是当地听不懂的方言,惊奇道:“官话说得很好啊,祖籍何处?”
那人答道:“哪有什么祖籍?只不过祖辈相传以前是闽越国人,汉武帝时灭国之后四散各地,因为以水为生所以被称作‘白水郎’。”
苏定方了然,他虽然是武职,却读过不少书,堪称文武兼备,曾读过汉武帝灭闽越国时期的史书。 闽越国灭亡后,其国人或逃亡入海,或逃入山谷篁竹之中,或居沼泽中,以避大汉之追剿。逃入山谷篁竹之中成为“山越”,居山谷者为“畲族”,水居者为“
蛋民”,亦做“疍民”,或称“白水郎”。 “白水郎”不仅遍及闽越沿海更有横舟过海抵达琼、崖二州者,繁衍生息、以水为生,面前这座港口因为聚集了很多“白水郎”在此生活,所以名字就叫“大蛋
港”…… 苏定方背着手,笑眯眯好似一位慈祥的长者,全无水师都督之威严霸气,温声道:“现在没什么大汉、闽越了,大家都是唐人,自当团结一致为了建设更美好的家园而努力。听闻这一次修建港口虽然由崖州县衙负责招募工匠、民夫,但所需之工钱、饭食则是由水师供给、县衙分配,却不知每餐饭食质量如何,能否补
充繁重劳作之消耗?”
一旁的崖州刺史卢承庆满头大汗,一颗心揪起来。 他出身世家门阀,身份高贵,虽然不敢说什么清如水、明如镜,但还做不出贪墨民夫、工匠的伙食这种没品的事情,否则一旦泄露出去不仅他的仕途生涯立
即告终,连家族名望都将受到牵累。 可崖州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几乎是大唐帝国疆土最南边的州府,说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似乎有侮辱之嫌,但崖州几大家族把持州府、各处县衙乃是实情,
这些人夙来阳奉阴违,万一私底下贪墨了伙食费被苏定方查出,最后的罪责肯定要自己这个刺史背负。
旁人或许不敢将他怎样,可苏定方却敢。 倒不是因为苏定方这个水师都督的权威,而是其“房俊走狗”这个身份,一旦房俊要责罚他,范阳卢氏祖庭里那几位族长、族老大抵会痛痛快快将他绑缚起来送去房俊面前,任打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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