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僧侣来到身后,躬身道:“越国公已经等候李将军多时,还请入内相见。”
李君羡扭头看了看,没有说话,推开门进入精舍之内。
相比于道家的“精英路线”,佛门更在乎广传教义、吸纳门徒,因此佛门子弟良莠不齐、泥沙俱下,这些人与其说是信奉佛陀,还不如说是借佛门之身份以从事肮脏之事,民间借贷、兼并土地、干预诉讼,甚至如这座寺院挂着佛门的牌子实则是一处高档“会所”,往来皆乃长安权贵,私密性极佳……
所谓的精舍,实则是一间装饰豪华的房子,正堂地上铺着华美的波斯地毯,四壁悬挂着名家字画,家具摆设极尽奢华。
轻衫薄纱的侍女身姿窈窕、玲珑浮凸,妙处若隐若现,脚步轻盈的将李君羡引到左侧一间屋子。
屋内水汽沼沼、视线朦胧,入目一座宽大的浴池,房俊正倚着池壁仰躺,肩宽背厚、肌肉结实。
相比于麻杆一般的柴令武,的确更能令巴陵公主食髓知味、趋之若鹜……
“站着作甚?快快脱去衣衫进来泡一泡,去去寒气。”
温泉池里的房俊随手拿起一旁的一杯冰镇葡萄酿喝了一口,摆手招呼李君羡。
李君羡瞅了一眼池中的温泉水,嘴角扯了扯:“末将军务在身,不好久待,说两句话就走。”
他可是亲眼见到巴陵公主刚刚离开,鬼知道这池子是否见证过一场管鲍之交,更不知有没有什么溢外之喜流淌在里面……想一想就浑身发紧,打死也不会下去。
房俊便从池子里站起来,抬脚走出池子,李君羡目光所及,不禁吃了一惊,心头泛起自愧弗如之叹息……
侍女上前用雪白的毛巾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又给披上一件质地柔软的袍子。
房俊招呼李君羡出了浴池,来到另外一间净室,踩着温热的地板在靠窗的地席上对坐,待到侍女沏了一壶茶送过来,房俊摆摆手将其斥退,亲手给李君羡斟茶。
李君羡道谢,接过茶杯呷了一口,看到窗外落雪纷纷、林木之间水汽蒸腾,不禁感叹道:“论及享受,放眼当世没几个人及得上越国公。”
与旁人穷奢极欲不同,房俊似乎更在意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寻常的物件便能透露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精致……
房俊喝了口茶水,问道:“将军避人耳目前来,也不泡温汤,该不会是有了什么人生感慨想要寻一个知己畅所欲言、寻求心灵上的共鸣吧?”
“呵呵,越国公说笑了。”
李君羡自失一笑:“你都不知我有多羡慕你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顿了一顿,低声道:“李安俨没有问题,但他弟弟李思暕有问题。”
房俊眉峰一挑:“什么问题?”
李安俨出身顿丘李氏,与陇西李氏乃是同宗,其妻出生荥阳郑氏,乃是李建成太子妃郑观音之妹,故而李安俨与李建成是连襟。当年李建成也的确对李安俨极为信重,等到李建成伏诛,李安俨改换门庭效忠李二陛下,表现极大,也获取了李二陛下父子之信任,得以中郎将之官职守卫东宫。
按说当年李二陛下魄力极大,剪除李建成之后对原东宫署官都放了一马,其中之佼佼者更是大力笼络,而这些人在投靠李二陛下之后也大多表现不错,不能以此就认为李安俨有问题。
但现如今李神符等一干宗室耋老上蹿下跳意欲图谋不轨,却始终不曾见其与任何一位统兵大将暗中勾连……李神符不是傻子,没有军方支持的叛乱不过是肘腋之患,如何能成大事?
所以只要李神符是铁了心造反,就肯定早已与某一个统兵大将有所勾连。
查不出这个人,那就谁都有嫌疑。
如此,宿卫东宫的李安俨便落入视线之内……
“李思暕与襄邑郡王之幼子李文暕交情莫逆,情同手足、管鲍之交,未必不会牵涉其中。”
李君羡顿了一顿,蹙眉道:“但也仅只是有嫌疑而已,如果李安俨当真心怀仇恨、忍辱负重,为何之前两次兵变之时一直按兵不动、毫无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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