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涿邪,跨安侯,乘燕然,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
“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
“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熙帝载兮振万世!”
封燕然山铭!
当石壁之上那稍微有些模糊的字迹出现在众人面前,无人能够保持镇定,尽皆振臂欢呼,声冲霄汉!
房俊更是有一种踏破历史的奇妙感觉。
六百年前,窦宪派人刺杀太后宠臣刘畅,嫁祸于蔡伦,事泄获罪,囚于宫内,请求出击北匈奴,以功赎死。适逢南匈奴单于请兵,遂拜车骑将军,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将,联合南匈奴、乌桓、羌胡兵马三万人,会师于涿邪山。
大败北匈奴于稽洛山,歼敌一万三千,俘虏无数。
其后登临此山,勒石记功。
其功勋直逼当年封狼居胥的霍去病,被誉为汉家王朝最高登基的战功!
两千年后,这块早已湮没在史料之中的山壁,终于被世人所发掘,尽管上面的文字早已经由两千年的风雨侵蚀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却依旧掀动了每一个华夏子孙心中的豪情壮志!
那一段尘封的历史,早已成为汉民族心中永远的自豪!
薛仁贵上前,在房俊身边道:“吾等在大帅率领之下横扫漠北,不使先人专美于前,何不仿效先贤,在这篇《封燕然山铭》之侧,再行勒石记述今日之事,可为后世美谈!”
军人崇尚军功,更崇尚百世流芳的美名。
如今踏着先人的足迹再度登临此山,覆灭薛延陀,若是能够留下一篇《封燕然山铭》这样的文章勒于石上,自然万载扬名,青史彪炳!
房俊却微微摇头:“窦宪之功,虽可称名垂后世,但是其后跋扈之行径,却当引以为鉴。吾等此番出塞,一路横扫漠北,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嫉恨于心,自当谨言慎行,不可太过招摇。”
薛仁贵微微一愣,他却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勒石燕然”这等千古功勋就在手中,一时之间难免得意。
听闻房俊之言,顿时心有所悟。
窦宪平定匈奴,勒石燕然,使其威名大盛,自以为有大功于汉,愈加跋扈恣肆。
于是以耿夔、任尚为爪牙,以邓叠、郭璜为心腹,以班固、傅毅皆置幕府,以典文章,把揽朝政,占据要津。一时刺史、守令等官员多出其门。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因为违忤窦宪之意,相继自杀。
朝臣震慑,望风承旨。
他的党羽邓叠、邓磊、郭举、郭璜更是互相勾结,有的还出入后宫,得幸太后,欲谋叛逆。
汉和帝将其诱入宫中抓获,收缴其大将军印绶,改封为冠军侯,而后逼其自戕…… 海棠书屋
窦宪的功绩自然毋庸置疑,但是其建功立业之后不知收敛反而嚣张跋扈恣意妄为,最终身死,岂能不为房俊所警觉?
拒绝薛仁贵之请求,亦是在用这等压制的手段告诉这些骄兵悍将,功劳可以让你们封妻荫子、青云直上,但若是一味的依仗军功不知节制,便是再大的功劳也保不住你的命!
薛万彻则对房俊的谨慎不以为然,但是此番出塞连场大战,他又没有什么功勋,此时自然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干着急。
房俊当即便命十余骑带着战报顶风冒雪返回赵信城,然后一路南下直奔长城,返回长安送抵捷报。
所有军队皆在郁督军山脚下扎营休整,躲避风雪。
三日之后,风雪稍歇,养精蓄锐的唐军化作数股,分别出击,将盘踞在薛延陀牙帐周围的各个散居的胡族部落逐一剿灭,投降者将其青壮编入军中,带领唐军四处剿杀,抵抗者统统处死。
一时间漠北之地远远见到唐军的旗帜便会使得各个胡族望风而降,大军四处出击,斩杀无数,兵锋直抵撤退到狼居胥山下、余吾水之畔的龙城!
薛延陀最后的残余军队盘踞于此,意欲凭借地利,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