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面,范成始终淡定地饮酒,缓缓仰头,看向屋顶,薄唇边挂起一丝笑意。
只有他知道,他们头上的梁椽此刻正被大量蚁虫疯狂啃噬,内里也已经腐朽,等拿掉一根支撑的横木,整个屋顶便会塌下来,来此游玩观景的河清王会丧命在废墟之下。
等官府来查,也只会查出,支撑屋顶的梁椽木材印着齐氏的徽记。
大靖圣上的皇叔,无病无灾,却死在了江南官府督建的观台坍塌之下,这个责任,谁也担当不起,罪名推到最后,齐氏将会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范成咽下一口茶水,眼底机关湮灭无痕,再抬起头来时,又是合度的微笑。
河清王倒在花魁身上,醉成一滩烂泥。
“王爷,王爷?”
范成推了他两把,见他无知无觉,遂挥退了两个花魁,起身亲自给河清王理了理凌乱的衣装。
“毕竟是王爷,总不能在狎妓的时候死去,到时传出丑闻,陛下也会不乐意为您做主的。”范成慢慢地说,“王爷,今日您是来赏景的,记住了?”
说罢,范成欲出去,喊人进来扫尾,哪知跨过锦墩时,脚下似踩进了棉花堆里,两膝一软,竟磕在了地上。
他咬牙扶着桌子,嘶哑地连喊数声朱威,只见光线一暗,一个黑色人影一扑,朱威倒在他跟前,双目合闭,已是昏厥之态。
范成浑身冰凉,愈发急着要逃出去,内中心急如焚,四体百骸却似淬冰,竟一丝也动弹不得。
“别喊了,”一个清冽的声音道,“我送他来见你了。”
范成怔忡一回,缓缓抬起头来。
“是你!”
浅灵一身简素衣装站在他跟前,眸子恍如无边寒夜里浅泛的星子,缀在天边,平静而冷漠地凝视他的四脚爬行,伏地求饶。
范成睁大了双眼。
她不是自己被齐家抓走,而是自己走进齐家!弄这一场,不过是要他们两虎相争,坐享其成!
他一时小看了她,竟入了她的圈套!
“救……救我,我不想死……”
浅灵盯着他,道:“我被你装进箱子抬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至少明白,求你没用。”
“你也该明白,求我,也没用。”
她把飞钩挂在阑干上,另一端缠在腰间,跃下高台的同时,撑住攒尖顶的横木遽然从中折断,随即,台屋轰塌,烟尘在山巅弥漫,尽染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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