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洵向反方向转去,祯和帝抬起手,在他下颌处慢慢摸着,最后在耳下三寸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的伤疤。
他的七儿子小的时候被蚊虫叮出了鼓包,生生抠出了一丝皮肉,留下了一个小而浅淡的疤痕。
那个疤痕,正是耳下的位置。
祯和帝隐隐颤抖起来,手握成拳,猛地背回身后。
他的眼光在颤动:“是你吗?”
卫晏洵垂下眼睫:“是与不是,都在圣上一言之间。”
祯和帝说是,他就是;祯和帝说不是,他就不是。
这是一个流落在外十多年的皇子的处境。
他的亲生父亲,大靖的帝王,有可能鉴于朝局稳定的考量,而放弃承认他的身份,而他也只有任凭裁决。
“哈哈哈哈哈……”
祯和帝大笑起来,与前些日子收复九州的开怀欢畅不同,这一次他的笑声蕴着沧桑,大家吃不准他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
祯和帝笑毕,双手握住了他的肩。
“你是朕的儿子,你回来了!”
一句话,给满朝文武泼了一盆清凉的醍醐。
大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十三年前的通航庆宴,七皇子落水死了,而七皇子眉心正好有一颗红痣!
因为那场意外,整整十三年,周皇后再也看不得船看不得水,一蹶不振。
“可……可七皇子不是已经……”
有人口无遮拦,又及时住了口,但没说出的话在场的谁都明白。
当年祯和帝发动两万神御军,并运河沿岸所有州县卫兵役夫,整整捞了五天五夜,捞上来的时候八岁的皇子衣服衣饰还在,但人早就被泡胀了,惨不忍睹。
卫晏洵道:“我亦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我被魁济茶行的东家齐瑞津所救,那些年神智不清,稚若小儿,什么都忘了。直到后来,现在的小东家岳浅灵替我治好了病,我才恢复过来。”
卫晏洵看着祯和帝,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间,他撩起衣袍,郑重跪下。
“儿臣,来迟了。”
祯和帝合眸落泪,把他搀起。
“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祯和帝道,“你母后这些年思你念你,形销骨瘦,待会儿下朝,随朕去看看她。”
想到周皇后,卫晏洵忍不住亦落泪。
“是,儿臣遵命!”
荣盛驸马第一个站出来道:“恭喜陛下骨肉团圆!微臣本还在想如此雄将来自何方,原来是陛下血脉,无怪如此骁勇善战,用兵如神!”
钦天监道:“微臣近日夜观天象,见辅星明亮,离帝星越发靠近,原来竟是预示七皇子归来!陛下励精图治,又有雄子贤臣如此,从此江山安泰,国运昌隆,实乃大靖之幸,百姓之幸啊!”
“恭祝陛下皇土得复,骨肉团圆,双喜临门!”
群臣一同跪倒,其他人不管心里如何想,脸上还能做戏,唯宣王一人,面沉如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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