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洵道了一句,便去了偏院。
姜云如一见到他就跪下了。
“定王殿下,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父亲吧,他年事已高,又断了腿,实在受不得劳累啊!娘去受苦,哥哥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爹爹了呀!”
她抱着卫晏洵的腿,卫晏洵手负在身后,不为所动。
“姜家被夷三族,依律而言,你也要被流放,现在官兵一直在查你的下落,你明白么?”
姜云如一惊,湿着眼睛抬起了头。
卫晏洵道:“你现在明白本王为何愿意收留你么?便是因为知道姜家迟早有这一日,姜琢君的报应总会到。本王收留你,便是不想你因为姜琢君的牵累落得那样的下场,这般已是仁至义尽。”
姜云如红着眼看他,卫晏洵道:“你若不满意,本王可以放你出去,随你去哪儿,你想去追祭姜少谦,你便去;想去与姜琢君相认,你也可以去。踏出王府的门之后,不管遇到什么,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后果,不管你承受不承受得起,愿不愿意承受,本王皆不干涉。”
莫说浅灵,卫晏洵同样恨姜琢君恨得要死。
买凶杀死岳大将军全家,他怎么敢的?
=卫晏洵是武将,自幼深攻兵书,岳楼飞这样的将才,何尝不是他两世钦佩之人?
这一桩恶事,加上前世姜琢君打着他的名号上下串通,把浅灵代替姜云如送到了呼祁函手上,姜琢君就是死一万次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他头一次对她表现得如此冷漠强硬,姜云如被吓得慢慢缩回了手,双手无助地蜷着,似乎害怕得紧。
卫晏洵道:“你被困得烦闷也不必心急,本王不会长久留你在府中,待时机到了,本王自会放你出去,届时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皆随你的意。只一点你要记着,你的父亲是恶有恶报,怨不得旁人!”
卫晏洵说完便走了,留姜云如一人在房中掩面哭泣。
永国公府的寿宴,岳楼飞终于还是点头肯去了。
这些天因为女儿的陪伴宽解,岳楼飞逐渐放下了一些芥蒂,肯出去交游了。
信国公的爵位,并非他所期盼,可他若不出去交游,这个爵位久而久之,作用也会废掉大半。
姬家得到回信,连夜准备起来,寿宴当日更是在岳楼飞父女俩来临之前,把所有小辈集中到前厅,耳提面命。
永国公穿着庄严的锦衣,板着一本正经的面孔对子侄们道:“今日信国公和郡主要来,你们要谨守礼仪,不可怠慢。还有一点,义清郡主与我同辈,她虽年轻,你们却得喊她姑姑,听见没有?殊炜、殊白、殊冲,你们这几个大的,要带头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听见没?”
其他几人乖乖应承,独姬殊白拉着个脸,一声不吭。
永国公多尖的眼神,多死心眼的性子,一下瞧出了姬殊白与其他兄弟的不同,便把他点了出来:
“姬殊白,数你最不驯,别以为你当官了,你先认识义清郡主了,就翅膀硬了可以例外了,姬家家风严谨,恪守礼仪是你们的教养,就是官位坐顶天了,你们也是姬家的子孙,要听姬家的家训,听见没有?”
姬殊白一副吃瘪的样子,把目光投向永国公太夫人。
永国公太夫人翻眼望天,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太老爷,公爷,信国公和义清郡主到了!”
永国公等人立刻正了正衣襟,出门几步,把贵客迎了进来。
姬殊白张目望着,看几日不见的人慢慢走近,那面庞越发明媚秀丽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前哪怕不能时常碰面,也可以远远看上几眼,现在却连这几眼都没有了。
他当真想念得紧,一个不防便看得入了神,直到永国公一声喝断,他才如梦如醒。
永国公瞪着他,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轮到你了,还不快来拜见过你叔公和小姑姑。”
原是永国公为了周全礼节,勒令着家中孩儿一个个轮流上前去拜见,这会儿轮到姬殊白了。
姬殊白嘴唇微抿,梗着的脖子就快要冒出了青筋。
他直直盯着浅灵,目光炯炯;浅灵则避开了他的眼神,低头假装咳嗽。
唯一能解救自己的人没良心,不肯救;而大伯父还一直盯着他,岳楼飞眉头也卷起一丝褶皱。
姬殊白脑中登时添补:因他与别个有礼数的姬家子弟不同,岳楼飞已经对他有些不满意了。
他立马往前几步,敛袖作小辈礼:
“姬殊白见过……叔公。”
然后又看向浅灵:
“见过……小姑姑。”
扑哧。
浅灵没忍住溢出一声笑音。
当日的寿宴很是顺利,姬家人彬彬有礼,招待周到,哪怕岳楼飞来时抱着并不十分乐意的心情,也慢慢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只是临走时,浅灵手里被塞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
“今晚老地方见,愚侄,敬上!”
最后几个字,张牙舞爪,仿佛可以看见书写之人的咬牙切齿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