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的尸体还未凉透,正血迹斑斑地横在殿中,前车之鉴就在眼皮子底下,大家连卫皓有多少底气都不清楚,哪敢在这个时候轻易说话丢了自己性命?
憋屈也好,愤恨也好,畏惧也好,一群才从监牢里出来的人,饥饿、困窘、疲惫,谁能抗衡得了一个气焰嚣张的长公主和一个处心积虑的叛王?但凡谁敢说一个不字,无济于事是一码事,那老臣就是他们的下场。
没人敢说不好,只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长公主,另立新君是大事,六部九寺都要做好准备,登基大典的日子,也要钦天监好好算过。”
听在长公主耳朵里,这便是妥协了。
不妥协也没有用,卫皓的四路兵马已经围困了永章,整座京城都在她和卫皓的掌控之中,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按下来,这样守上一二月,卫皓顺顺利利坐稳了皇位,该铲除的硬茬子也该被拔掉,一切就结束了。
长公主便道:“好,那诸位便携家眷出宫去,明日起,朝会如常召开,列位莫要缺席。”
长公主抬抬手指,禁军便放开了禁制,大臣们带着家眷,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宫。
浅灵没有被放走,她陪着周皇后和十一皇子回去,一路上有些沉默,待路过乾宸宫,看到淑妃妙荷出来,对着卫皓屈膝作拜,两人相对着,说了几句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事到如今,周皇后哪还有不懂的?
她本就疑惑过祯和帝溺宠妙荷来得突然,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以身入局?
他一向胆大,可这一次到底栽了跟头,真的掉进卫皓挖的陷阱里了。
周皇后苦笑:“他若能醒来,知道自己栽在自己最恨的人手上,不怄死才怪。”
记起浅灵跟姜琢君的案子掰扯时,一度有传言说姜琢君救的是淳王卫皓,流言纷纷,可实际信的没有几个。
即便真的信了,大家怒的也只是姜琢君助纣为虐,救了淳王,却并未觉得为了救一个对自己有过恩惠的权贵,从而杀光一家无辜的老百姓有什么不对。
说白了,权贵命贵,百姓命贱,以贱命换贵命天经地义,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所以浅灵一败涂地。
可现在揭开真相,周皇后才明白她究竟担了多大的痛苦,忍受了多大的不公。
顺着结果摸经过,方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人在掩盖,才莫名其妙冒出一个赵跃,而陛下哪怕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也该清楚谁在搞鬼了。
“你一直劝本宫明哲保身,逆来顺受,是因为早就知道卫皓的图谋了吗?”
浅灵道:“知道少一些,就多一份安全,是以没敢告诉皇后娘娘。”
十一皇子跟着她们,懵懵懂懂听着,竟也听懂了大半,但他最在意的还是祯和帝。
“母后,浅灵姐姐,父皇他……他真的醒不来了吗……”
浅灵摸了摸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说。
孩童不懂政客的孤注一掷,想的只是亲人都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