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辰给沈昭嬑带了一盏玉兔捣药,齐若姮咋咋呼呼:“咦,这不是我之前看中的灯笼吗?原想带昭姐姐过去看看的,后来昭姐姐有喜欢的灯笼,便作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昭姐姐手里。”
沈昭嬑道了谢,见沈君辰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就问:“你去做什么了?”
沈君辰眼睛一亮:“晏然哥带我们去舞龙灯了,今年的龙灯长百余丈,特别壮观,从冬月就开始削篾片、扎龙身、糊龙纸、刷龙鳞……参与扎龙灯的人多达千人,今年是青龙,代表天下承平,祈求风调雨顺之意……”
他显得十分兴奋,说自己撑着龙灯,从正阳门大街走过,舞龙灯是体力活儿,一般人都撑不起龙,每到一条街,就会与旁人随行鼓乐的舞龙人交换,还说舞龙人身上背着水桶,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防止火灾,腰间还会挂一个布袋,里头装了五谷,喻意五谷丰登……
……
第二日,沈昭嬑醒来时,天还没亮。
窗外一片漆黑,她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一眼看到了床头灯架上的四角雕龙走马灯,散着氤氲的微光。
沈昭嬑习惯在睡觉的时候留一盏微灯,黯淡的灯影,从纱帐里透进,浓重的黑暗仿佛被稀释了一般,令人格外安心。
她想到昨晚放完了许愿灯,与齐雍隔着距离,站在街边,仰头看万千灯火,冉冉升空,缀于夜色,似如诗一般的画卷,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沈昭嬑笑了笑,抬手摇了床铃。
红药进了屋,小声与她说:“小姐昨晚睡得迟,时辰还早,不如再睡会?十五一过,年也过,月也过,您辛苦了这么久,今日便多睡会。”
昨晚回府时,已经到了亥末。
小姐只睡了三个时辰。
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多,小姐每日都是卯时起身,一忙就是一整天,实在太辛苦了。
沈昭嬑想了想,今天家里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天光放亮,久违的阳光穿过糊窗的白皮纸,照得屋里一片通彻明亮。
已经到了辰正。
沈昭嬑起身梳洗了一番,才用完了早膳,红萝就过来禀报:“小姐,朝廷派人送了选妃的文书和牌子,大夫人让您马上去大厅。”
昨天才把年过完了,齐雍还真是一天也不愿意多等。
沈昭嬑忡怔了片刻,前世今生那些与齐雍纠葛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脑中飞速地闪现……
红萝见小姐坐着没动,担心耽搁了时间,有些急了:“小姐,大夫人他们还在前厅等着您。”
沈昭嬑如梦初醒,回房换了一身红蔷薇妆花通袖袄儿,搭了皱湖碧绿撒花裙子,担心让人久等了,红芝简单梳了一窝丝,头发在头顶挽成云状,戴了母亲之前送的金丝蝉树云髻儿,胸前各留一缕发,显得端庄得体。
仔细检查了,没发现不妥,沈昭嬑就带红药连忙去了前厅。
大堂坐满了人。
宫里来了赵安福和徐姑姑,及一群内侍宫女,一边代表皇上,一边代表了皇后娘娘。
翰林院来了一位正五品的侍讲,乃天子近臣。
宗人府里来了一位正五品的理事官,及两个负责录事的吏事,理事官负责宗室子女的婚嫁上一些杂事。
礼部来了一位司仪主事,也是正五品,专司婚嫁礼法。
沈岐猜到会有这么一日,这段时间,心里经历了恼怒、别扭、纠结、难受、忧虑……种种为人父的辛酸与无奈,却也改变不了女大不中留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