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洛里安的会客室在图杨堡巍峨的塔楼上。如果说这位半神在霍蒙沃茨的法师塔称得上是雅致体面,图杨谷的这座深黑色建筑就是不折不扣的毫不掩饰的要塞。
格里菲斯跟随着堡垒的主人,沿着螺旋向上的台阶往高层走去,一路上可以看见布置在墙壁缝隙间的秘银线和魔法纹路。灵能从地脉中抽取上来,一直输送到堡垒顶层。只有那里,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法师塔。
地底时不时朝着天幕喷出一团火星。巨响和热浪冲出隧道和洞穴,在图杨堡的深处回荡。格里菲斯听得更加真切了。
他听到了嘶哑而单调的蒸汽鸣响, 吊斗和杠杆吱嘎作响,还有绞盘断断续续的尖利拉扯声。
一头巨兽潜伏在图杨堡的地下,正在贪婪地吞食金属、木材和煤炭,吐出精钢打造的火焰。这股火焰和启明郡的并无不同,迟早要烧遍整个世界。
“很有趣,是吗?”在前方引路的萨洛里安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维罗纳的图杨堡与塞瓦斯托的启明郡,世界两端的两座要塞,罗兰称之为‘双塔奇谋’。虽说他并没有一座塔,奇谋这个叫法也有些低俗,但是,我得承认,这么说未尝不可。”
萨洛里安是最强大的施法者。但是他的研究更多关注于魔药炼金,自己的领地更没有一点巫师们喜欢的清冷和寂静。
格里菲斯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的佩剑。每当楼梯在一层转个弯,他就注意到那些在房间里隐隐绰绰的影子——他们有着人的姿态,但是分明要更加凶残、狰狞、高大,熟悉而充满血腥。伴随着隆隆的脚步,一个两米多高的强壮身影打开了顶楼的大门。
一个强壮的生物全副武装地站在那里。它有着兽人的青铜皮肤,身材匀称雄壮,两只尖耳能看出一丝精灵的痕迹,但是面容异常狰狞、凶残,仿佛是被浸泡在愤怒和怨恨中煎熬了上千年。一双充满暴虐之色的红眼睛打量着格里菲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就烙印在记忆力的那头强兽人。
奥术议会的委员, 强大的半神,竟然驱使着如此混乱邪恶的造物。
“祖鲁,给我的客人沏杯茶,”萨洛里安温和地说出了一句让人无法跟现实相联系的话, 然后对格里菲斯说道,“我的仆人又成长了一些,相貌有所改变。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由它管理。”
“……”
格里菲斯跟着进了会客室,盯着强兽人领主用僵硬扭曲的动作沏茶。有好几次,茶水都要洒出来了,让格里菲斯在心里觉得这双手还是更适合去做些用弓弦绞死猎物的事。
“仅凭信念,或是力量,都不能改变世界。”
萨洛里安看穿了格里菲斯的心思,慢慢说道:
“我们的世界隐没在黑影中,犹如垂死的病人。凡是魔法所能给予的光明,人类都在世上普及了,那是一种暗淡的光。和白昼相比,简直是黑夜。
“魔法,是有极限的。
“正如你在使用不死者之王的力量一般,我也在很久以前,就在寻找魔法之外的力量。用圣光作战不比火药更高尚,圣剑和钉锤并无不同。”
格里菲斯目光低垂, 看了一眼自己的骨戒:“我的导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 我准备在维罗纳至少消灭一个神之手。”
亚伦和奈拉都来到了维罗纳。离开了安诺克城邦遗迹以后,他们肯定变得更加强大了。如果他们夺取了伊修斯的力量,就会得到更高阶的神秘。
在魔法通识课上,格里菲斯学到过一句古训:
“挫折都是暂时的,最终决定胜利天平的是龙。”
“龙”在这里是一个概念的代称,并不是非得龙和比蒙不可。只要能够得到高位的神秘,凡俗的胜负就不再是决定性的了。
亚伦、奈拉、康茂德、嘉拉迪雅、艾露莎、塔金背后各有隐匿的神秘,与他们相比,格里菲斯无疑是神秘力量最弱小的那一个。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方法。
七人的争斗,如今还要加上伊修斯,在维罗纳打第一仗对于格里菲斯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求之不得。
只有在这里,他的优势才能发挥到最大;而他的敌人,若是没有事先做好准备,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没有下定决心,那必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受到战争骑士出其不意的打击和极大压制。
但是,留给格里菲斯的时间窗口并不多。伊修斯已经和叛军取得了联系;各位神之手和被选中者随时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好,很好,”萨洛里安对格里菲斯的决心非常满意,连连夸奖,“一旦成为神之手,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觉悟,无法领悟到这一点的注定要被毁灭。之前你向我寻求探索敖德萨巫师特性结晶中的秘密,我也承诺将窥探虚无与混沌的知识教导给你。来吧,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之前你给我的那块普卢奴斯超凡巫师的结晶正巧也在这。”
至尊巫师指了指会客室的一角,那里布置了一部特殊的观测仪器。格里菲斯知道,这部仪器可以将超凡巫师的非凡特性与观察者的视线和天空中的某颗星辰连成一线,解读奥秘。
“知识的真谛在于理解本质,”萨洛里安说道,“来看吧。”
格里菲斯遵从着指引,开始查看仪器上安置的结晶。在他的目光与奇诡的微光接触的一瞬间,狂乱的信息束直冲大脑,险些将他击倒在地。冥冥之中,他似乎窥探到了某个一晃而过的、惊人的、超乎生理极限的存在的一丝踪迹。
与此同时,格里菲斯获得了一些神秘学知识:
其一、天选者之祭的被选中者仅剩七人之时,他们就会升格为神之手或近似的存在形态,随时可以开启最后的召唤奇迹的仪式。